蔚海薇在客廳內來回踱步,玻璃幾上是那本舊筆記、雜紙、地圖及一本羽廈女中三年級學生名錄。
由種種現有的資料來看,那本舊筆記的主人極可能就是南湘蘊學姊。
蔚海薇指尖纏卷發尾,忽緊忽松,正如她的心情,對此假設不知是否該相信,起起伏伏難定。
倏地,她拿起電話,食指在按鍵上敲下一串號碼——
嘟……嘟……
蔚海薇耐著性子等電話被接起,片刻,啪的一聲,電話被接進一快捷而不失清晰的答錄機留言︰
「天下大事獨我皆知,不盡其巧出蘆其焉。如有要事主在听到」我愛威海衛」後留話……」
蔚海薇娥眉糾結,她真想掛了電話了事,「少來這套,你知道我是誰。」抬起皓腕瞥了眼,她的口氣老神在在︰「我數到三,如果你不現「聲」相聞,後果自行負責。一、二——」
「三!」電話那頭果然「原音重現」。「無事不登三寶殿,蔚大姐找小的不知有何貴干?」
「向你打听一個人。」
「打听人!?」光听音域起伏度便知,那廂的情緒已經High到極限。「是的,您好!您給我一分鐘,我給您全世界……」
「停——」她真受不了這位BMW的「超級職業病」。「開場白可免了!」
「哦。」她似乎有點失望。「說吧!你要打听誰?」
「三年級的南湘蘊。」
「你是想听課業、休閑、興趣、家庭呢?還是愛情或近況?」
「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左撇子。」
蔚海薇的問題顯然出乎BMW的預料,她猶豫了會兒,說道︰
「不知道耶!這可能要列入「特別任務」哦!如果你堅持的話……還是一樣,老規矩。」
去,想敲竹杠就直說嘛!
蔚海薇心里暗罵,後道︰「威海衛親筆簽名的新書怎樣?」
「成——交!」那廂好不高興。」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和我想的完全一樣。等著,不超過半小時,我肯定給你詳盡答覆。」
說完,彼端已自動結束通話。蔚海薇仰躺在沙發上,只有靜候佳音了。
大約半刻鐘,一叮叮當當的鈴聲響起,她忙爬起,接了電話才發現竟是門鈴聲。
真是,兩個的聲音怎麼這麼像啊!?
拿起對講機,她以慣有的模式放話︰
「討債免談,推銷滾蛋,限你三秒中內把來意交代清楚!」
「門外漢」默然了幾秒,慍火地吐出一句話︰
「我是你哥!還不快來開門!?」
「哥!?蔚海薇疑惑。他今天不是下午才回來嗎?姑且不論這些,她忙不迭地沖到門口,」哥,我想我知道筆記的主人是誰了……」
大門敞開,蔚海薇不由得瞠目,一個本該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親密地攙偎著自己哥哥,不時漾著嬌笑。
「湘蘊學姊!?」這種「曹操到」的場面也未免太怪異了!
南湘蘊回眸,也「呀」地喚了聲︰「蔚海薇!?」
夾在兩人之間的蔚少農,先是看看左邊,爾後看看前面,問︰
「你……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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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應了一句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想不到筆記的主人真的是你!」
蔚海薇說著,有一點點驕傲,有一點點得意。
蔚少農不解。「什麼叫「真的」是你?難道你早就知道了嗎?」
「也不算,我也是前沒多久才猜到的。」
南湘蘊也不由得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蔚海薇笑,指指螓首說道︰
「用頭腦,不過是些基本的推理概念……當然,還有那首五言絕句。」
「你解開了!?」南湘蘊訝異,深覺不可思議。
不過,蔚少農可沒那麼靈活精明,手撐著上過碘酒的臉頰,他問︰
「什麼五言絕句?」
蔚海薇翻出「原版」的給他看,順便向南湘蘊說明自己解詩的過程。
「學姊,你真厲害!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工夫才肯定是你嗎?」
南湘蘊粉頰微暈。「還好啦!真正厲害的是你,其實我根本沒想到丹燕可翻作朱雀,而朱雀司南的事情。」
「哦?」這回換蔚海薇驚訝。「那你的南字是怎麼套進詩里的呢?」
「洞庭湖啊!洞庭湖在湖南嘛!至于丹燕,只是為了順口好念配上去的。」
原來如此,是她想太多了。蔚海薇啜口茶,繼續說道︰
「湘字我其實沒有直接翻出來;是先查到「蘊」字,後來想到全校就只有你一人的名字首尾相符,所以才曉得的。」
「湘字也不難呀!而且有兩種解釋︰一、湖南簡稱」湘」,二、看地圖就知道,瀟水往上游走,便是湘江!」她答得輕輕松松。
蔚少農看看兩位高IQ的美少女,不由得喟然︰
「你們兩個都這麼聰明,相形之下,我真覺得自己該加油了。」
不料,這對有默契的學姊妹綻出兩張風格相異的粲笑,道︰
「你們男人啊!還是笨一點比較好!」她們倆倒挺有志一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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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杓又漸東指,冬尾巴已不再嚴寒,南湘蘊陪著蔚少農偕坐頂樓,遙望繁華沸騰的夜景,高大的水泥叢林好似神祗,無聲無息延伸進天幕。
「湘蘊,你知道」東京仙履奇緣」嗎?」
「知道啊!我好喜歡那部日劇,它真實,卻又很唯美。」
「我是不知道詳細內容,但是我的朋友昂說,我們的際遇和它有點像。」
「昂?」她抬頭問。
「沈子昂,就是今天第一個叫你嫂子的那個。」
「哦。」南湘蘊的巧顏又透成隻果紅,幸好在夜里看不清楚。她又把臉埋回蔚少農胸口,她喜歡他像大樹一樣守護她的堅定感。
「怎麼個像法呢?」她問。
「昂說,故事中的女主角因一把紅傘找到了今生今世的白馬王子;而你比較不幸一點,用一本舊筆記釣到我這窮畫家、光會讀書的二楞子。」蔚少農笑著自我解嘲。
「那又怎麼樣?我一點也不稀罕城堡、王冠或成千上萬的佣人僕役。當初媽媽拋棄可赴法國研習藝術的機會,毅然決然嫁給當時只是車行學徒的爸爸,就是因為彼此相愛。現在,他們扶持走十數個年頭,情感有增無減,爸爸給媽的幸福不止物質上,更包含精神上的信任依賴,你說,我爸爸能不能算是白馬王子呢?」
「當然算。」蔚少農寬心道,「看來,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向老師提出請求了。」
南湘蘊眨眨明眸︰「請求?什麼請求?」
「當然是娶你的請求,說簡單點,就是提親。」誤會早就在下午時冰釋,蔚少農再也沒什麼好遲疑的了。
她臉色羞紅,不由得嬌嗔道︰「你好壞呀!我認識你還不到一個月耶!」
粉拳掄打在他胸膛,冷不防,蔚少農避沒避好,撞上了花架。
「哎唷!」身上幾個破皮處的傷口又開始疼了。
「你沒事吧?」
「會痛。」像有螞蟻在噬咬,蔚少農眉心打結。
「我看看。」南湘蘊小心提起袖子,玉指輕壓一塊瘀青。
「這里?」
「拜托,輕一點。」
不料,南湘蘊紅著面頰,竟然在傷口處印下羞赧細柔的吻。
蔚少農愕住了,觸電般的感覺流遍全身。
「還有呢?」紅酥手略過嫣頰,拂去耳畔烏絲。
他指指上臂,細長的刀口正在那兒,覆以白色紗布。
她照樣吻了它。不止是那兒,還有兩手肩頭其他的細小傷口,她的吻輕如春風。
「還有地方疼嗎?」她再問。
算是冒險吧!蔚少農頓了頓,指向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