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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蘭染情(下) 第5頁

作者︰聞歌

隨風飄來的煙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追尋著來到林中的一片空地,窩棚只剩下一堆灰燼,火已經滅了,只有幾縷輕煙盤旋著上升。廢墟前,月光下,有一個伶仃獨立的身影,不是雲蕭又是誰?

兩人稍稍松口氣,卻又疑慮不已,赫連羽呢?正要走上前,卻听她冷冷說道︰「站住。」她當胸拿著一個短弩,鐵制的弩箭發著幽幽的冷光。

兩人停下來,仔細一看,發現雲蕭臉色煞白,雙目有些呆滯,她開口向他們示警,視線卻像是落在了虛空。想來她只是機械地發出警告,並沒有認出他們是誰。

白明夷失聲道︰「雲小姐!你怎麼樣?」又道,「我是白明夷。羽在哪里?」

紀瑕幾乎和他同時發問道︰「雲蕭,我是紀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雲蕭靜默片刻,如夢方醒,定楮向兩個人打量幾遍,點頭道︰「你們來了。」忽然面色一凝,聲音冷若冰霜,「紀瑕,你想要殺我報仇,是不是?」

紀瑕一愣,隨即恍然,心中憐惜,溫言道︰「我到趙家是為了報仇,你識破了我的用意,和我訂下賭約,我自問贏不了你,已經放棄那段舊恨。」

雲蕭低嘆一聲,說道︰「紀君,果然是你。我等你們好久了。」伸手向旁邊一指,「羽在樹上。」

白明夷把赫連羽抱下來,只見他面色灰暗,氣如游絲,肩頭滲著血,已經陷入昏迷,身上有幾處穴道被點。

「他的穴道是我點的,否則他還是會妄動真氣。」雲蕭走過來,跪下,輕輕撫模他的臉,一滴淚水落在他干裂的唇上,「羽,沒事了,我們都活著,可以回家了。」突然身子一軟,歪倒在他胸前,一動不動。

紀瑕和白明夷從周圍環境、打斗痕跡和一地或死或傷的黑衣人約莫猜出發生的事情,紀瑕為雲蕭把脈,知道她受了內傷,卻並不嚴重,只是因為心力交瘁,又一時放松而暈倒,赫連羽卻傷得很重,白明夷招來其他人把他們兩個人安置妥當,直接送回無棣城,那幾個或死或傷的黑衣人也被一起帶回。之後又派人徹底搜索山谷一遍,以防仍有刺客潛藏。

明月已高,楓林沙沙作響,夜風與夜鶯相唱和,一切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赫連羽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只有微弱的呼吸和散亂的脈搏顯示他生命的存在。他受的並不是致命傷,卻在經脈受損後發力狂奔,又運氣擲劍,經脈幾乎盡斷,只靠著他強健的體格和旺盛的生命力才能撐下來,而經脈也在慢慢恢復中。

他在昏迷中,偶然清醒,能感覺到床前有人來來去去,有雙溫柔的手撫摩他的臉,喂他喝水喝粥,擦洗他的身子,但很快就又陷入昏迷。他感覺太累了,全身經脈亂成一團,又慢慢恢復,這耗盡了他全身的精力,真想就此永遠睡去,不再醒來,但耳邊時常有個聲音絮絮而談,有時溫柔,有時哀傷,有時冷靜,有時熱烈。那聲音像是拴在心上的一根線,讓他的心情隨之起伏不定。

「羽,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你還記得嗎?我們還要做很多事,過很長的歲月,我要收藏你的笑,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等我們都發白齒月兌時攜手看夕陽。我們一起圍獵,一起喝菊花茶,一起教養我們的孩子。你喜歡孩子,對不對?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我們好好教養他們,沒有爭斗,沒有殘殺,像普通人一樣快樂生活。

「羽,我不想你變成記憶中一個昏黃的背影,只想和你一起跨越時間的河。我不想念著你的名字走向遺忘,只想看著你的容顏走向蒼老。我們一起活下去,相伴終老,直到我們老得不能再呼吸,還是牽著手,緊緊擁抱。

「羽,我是沒有家的,你也沒有,我們在一起,彼此才有家。如果你毀了我的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能听到嗎?如果你不肯醒來,我就把你在意的東西一樣樣毀去,代國,你的朋友,下屬,子民。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我,所以我會最先毀掉我自己,讓你天上地下不得安寧。你知道我能做到的,只要我想。

「羽,你快點醒過來,我好想你……」

侍女輕聲通報,紀瑕求見。雲蕭深深望赫連羽一眼,起身出門。紀瑕站在院子里,夕照滿天。雲蕭有些恍惚,進去的時候朝霞初升,出來時卻已經是夕陽如血。又一天過去,屋里沉寂依然,堂外卻不知落了多少秋花,發生了多少故事了。

紀瑕上前,恍然覺得她清麗如昔,也不見消瘦,但眼角多出了幾道細紋,眼底深沉的憔悴讓人觸目驚心。不由得勸道︰「代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你可要先照顧好自己。」

雲蕭微微一笑,化開一江春水,所有的憔悴都融入其中,沒有了蹤影。她緩步走向花叢,曼聲道︰「我吃得下,睡得香,有什麼照顧不好。」停在一叢金燦燦的菊花前,伸手去摘,「幾天沒留意,花竟然開得這麼漂亮。」

紀瑕不以為然地望著她,人前若無其事,卻不知道每天晚上離開寢宮,盤亙在赫連羽榻前的人是誰。以為夜深人靜沒有人看到就不算失禮,卻不知瞞得過宮人,瞞不過他。暗嘆一聲,和她說起山谷遇刺案的審訊情況。

傷在雲蕭手下的黑衣人在七殺中排行第五,他清醒後沒有多費周折就把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根據他提供的線索,找出了當日營地中和七殺聯絡的人,是赤族族長赤爾斑的同母弟弟赤比利,他的態度很強硬,聲稱這麼做和赤族無關,只是他身受先王大恩,無論如何也要為先王報仇。和白明夷追查的舞女行刺案一聯系,發現那個案子的幕後人物也是赤比利。

雲蕭拈花沉思,眉宇間帶出沉沉笑意,說道︰「赤族?為先王報仇,呵,好借口。」

紀瑕道︰「行刺謀逆是滅族之罪,恐怕會大起刀兵,最遲會拖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赤族一向不安分,只是一直沒有明確的把柄,這回正好師出有名。赤族實力不弱,卻不是王族軍隊的對手,尤其是在後者一心要報仇雪恨的時候,不足為慮。不過七殺首領和老七不知所終,有消息說,七殺仍然在活動,是否要繼續追查下去?」

雲蕭眼前浮現那個魔鬼般黑暗優雅的身影,心弦一顫,搖頭道︰「七殺的靈魂已經離開,現在的七殺不比往日,短時期內不會有大作為,用不著多費心思,你只派人多注意他們的動靜就行了。這世上有爭斗,有不公,就會有這樣的組織,絞殺不盡,誰有本事誰就活得長久。」忽然面色一沉,冷冷笑道,「最大的憂患不是赤族,也不是七殺,而是潛伏在無棣城的某方勢力。如果不是羽親近的人里面有人通風報信,七殺怎麼能掌握他確切的行蹤,又怎麼能找到那樣隱秘的山谷?赤比利,哼,他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代王一死,赤族離得遠,有什麼反應也會慢上一步,只要無棣城中有人登高一呼,馬上就可以聚斂人心,改朝換代,然後名正言順討伐赤族,為羽報仇,赤族只不過是為人作嫁衣。如果刺殺失敗,首當其沖的仍然是赤族,行刺這樣的事根本是引火燒身,但火再大也燒不到那個隱藏在暗中的人。真是好計謀。」

紀瑕听出她話中的寒意,暗自心驚,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這女子總是氣定神閑,談論問題一語中的,卻只是點到為止,不料今天說出這樣一番殺氣騰騰的話。看來她對赫連羽用情已深,就不能再超然地置身事外,冷眼旁觀。暗嘆一聲,想說些什麼,卻有點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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