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停滯的空氣悶熱如火,讓人心浮氣燥。
站崗的衛兵難耐氣候炎熱,頻頻扇動手背好換取些微的涼意,全副武裝的他們只想趕緊下哨,模黑到溪河里泡澡去暑氣。「真熱啊!」士兵忍不住抱怨。
「是啊,真是熱到骨子里去了。」另一名士兵也跟著抱怨。
「這種天氣睡在帳子里跟睡在火爐里一樣,熱死了!」大熱天連睡覺也是種折磨,要是能月兌光身子躺在溪邊睡上一晚不知該有多好呵?
「可不是!」瞧了瞧靜悄悄的四周,士兵偷偷的將身上冑甲卸下,然後舒服的低呼︰「噢!少了這層掛礙,真是涼快許多了……」
「喂,你這樣不好吧?」另一名士兵則有些不安的張望。
「怕什麼?又沒人……哇啊!」話才說到一半,士兵突然哇一聲吐血了。
「咦?你怎麼了?」另一名士兵丈二金剛模不清狀況,他才走上前準備察看,脖子突然被勒,嘴也被捂住了,他驚駭不已,連掙扎也來不及,便被一刀劃斷喉口,一命歸西……士兵緩緩傾倒,身後站著一名黑衣人。
突襲的黑衣人冷血的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士兵,確定他們已死,這才擺動手勢,瞬間一大群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極迅極靜地涌現,其中一名長發飛散,彪悍威武的黑衣人握著大刀站在人群中央,他張揚著一雙閃著妖獸之光的紅眼,如鬼魅般淒厲的氣息無形的包覆著他,所有人全屏息地站著,在這樣悶熱的氣候里,他們卻只感到一陣陣冷顫襲身。他的人與他的封號「邪鬼」一樣叫人害怕!
「全數殺光,一個不留。」令人膽寒的恐怖命令一出,所有人的頭皮皆發麻,然而無人膽敢抗命,甚至連思考的空間也沒有,所有的黑衣人將刀握緊,訓練有素的他們伏低身子,自四面八方無聲無息散去,模進敵人的營帳,手起刀落,瞬間便將整營近萬名士兵全數宰殺,一個也不留。未幾,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被拖到空地集中置放。
表詭的風突然吹襲,吹走了停滯的熱氣,卻吹不滅「邪鬼」手中緊握的火炬。火光閃礫,照得那張俊容似鬼似佛,披散的發狂亂飛舞,他突然揚聲大笑,狂肆的風伴著陰側側的笑聲,恐怖的氣氛像繩子緊緊扼住每個人的喉頭,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全睜著眼,看著「邪鬼」將火炬扔向尸首,看著火從一小點逐漸擴大,傾刻間將所有的尸首全數吞噬……「燒光這里,不留一物。」毀滅的命令再次出口,靜默的黑衣人各自牽著自敵營掠奪來的戰馬一躍而上,雜亂奔馳的扔下更多火點,讓整個營區陷入一片火海中。
「走!」不同于來時的靜寂無聲,此時萬馬奔騰,有節奏的馬蹄聲彷如戰鼓,一敲一擊的奏著勝利的樂曲,伴著他們一路回到陣營……
第一章
袁戀梅按著巾帕,與婢女怡君躲在格扇後偷听媒婆與爹娘之間的談話,才听到「提親」二字,戀梅一張瓜兒似的小臉蛋便羞紅成玫瑰粉色,看得怡君咯咯直笑︰
「小姐,你干嘛臉紅成這樣,又還沒見到新郎倌……」
「小君,噓……快別取笑我了,用心听!」戀梅被她嘲弄的臉更紅了,她鼓起腮幫子,努力想掩飾自己,無奈卻是欲蓋彌彰。
怡君見狀更是笑的腰疼,她朝戀梅擠眉弄眼道︰「小姐的心思小君我還不明白嘛?小姐思春了。」
「小君!」戀梅跺腳,眉眼間不經意透出的嬌憨讓她紅女敕的俏臉更加出色清麗,她咬著唇想笑又怕臊,想爭又爭不過小君的尖牙利嘴,最後只好一扭腰,嬌羞萬分地跑出大廳,往內院的池畔而去。
怡君回頭望了望,滿臉笑意地看著戀梅跑開,知道她只是害臊而非真的生氣,這才轉回頭繼續打探她的消息。
「袁老爺啊,郭家公子的人品與威名您應該早有所聞,昨日郭家才放消息要給郭公子作媒,現下不知有多少媒人踩破郭家門檻爭著替他物色新娘子哩,全縣待嫁的姑娘都盼著想嫁給他,您老若再猶豫不決恐遲了就……抱憾終生了。」媒人鼓動七寸不爛之舌,夸張的話卻有八分貼近事實。
想那郭府少爺,自小便已展露出不平凡的才華與遠大的志向,眾人早已預觀了他榮耀威揚的未來,他的前途確是不可限量!
袁貴依舊斂眉沉思,無動于衷的神態令媒人有些發急,她轉而攻向一旁不敢多言的袁夫人︰「令千金今年快十八了吧?再找不著到合適的人選恐怕就……」
「老爺?」袁柳氏一听也跟著急了起來,就因為心疼女兒怕她嫁到不好的人會苦一輩子,所以千挑萬選至今都快過了適婚年齡了,仍舊是一無所獲啊!
「我知道郭公子人品好,可他是個當官的,又是個武官,這……」袁貴有他的考量,他雖非大富大貴之人,可家境還算富裕,與郭府堪稱門當戶對,只是他向來對當官的人沒什麼好觀感,更何況對方又是個武官,長年征戰沙場危險不說,又老是放妻兒在自家一個人過日子,這跟守寡有什麼兩樣呢?
「武官沒什麼不好啊?男人求的不就是功成名就嗎?想那郭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當上了橫塞野軍使,前途一片光明,令千金一旦下嫁就有數不盡的好日子可過,此等天掉下來的好姻緣真是打著燈籠再也找不到喲!」見他似乎有些被說動了,媒婆趕緊鼓盡唇舌加把勁勸說。
「不行,不行,我還是覺得不妥!」袁貴還是搖頭。
「老爺,再擔擱下去,我怕就再輪不到我們挑人,反而是別人挑我們了。」袁柳瓊擔憂地在袁貴耳際低語。
「可是……」袁貴望向柳瓊,仍是無法驟下決定。
「不過是先拿小姐的八字前去合對,事情又還沒成,袁老爺您擔心得太早了。」媒婆依舊笑臉嘻嘻,可說話的語氣在經過長時間說服未果之下,感覺不再如先前的熱絡。
「可若合意了,屆時想推也推不掉了,是不?」袁貴沉靜地又低頭思考片刻,他是個忠厚之人,嚴謹行事是他的本性,尤其事關女兒終生幸福斷無魯莽草率的道理。
「袁老爺不必太多慮了,這種事還得靠緣份才能成哩,有緣千里一線牽,無緣隔牆終不見,您說是吧?」媒婆有些氣虛,要不是望著有厚重的媒人禮可拿,她才不想替他辦事哩,毛毛雜雜的多不干脆呵!
「老爺,我覺得媒婆所言合情合理極了。」柳瓊不得不插嘴︰
「咱們先讓她拿戀梅的八字去批,往後的變數如何還不知道,咱們還是先別考慮太多。」
「對對對,夫人說的對極了。」本想飲口茶潤潤喉的媒婆听到她的話馬上放下茶杯,附聲應合。
「這樣妥當嗎?」袁貴還是不太放心,他太疼這個女兒了。
「妥當妥當,一切交由我來辦包準妥妥當當,袁老爺您盡避放心吧!」媒婆見他態度轉軟,立刻驅前向他討戀梅的年庚,袁貴點點頭,自懷中取出仔細摺放的紅紙條,上頭寫著戀梅的生辰八字。
「一切就拜托你了。」袁貴勉強一笑,將紅條交給她。
「袁老爺您盡避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媒婆見紅條到手,便急著趕去郭家說媒,柳瓊攔在她告辭前塞給她一錠銀子,微笑交待︰「煩請你多費點心思了。」
媒婆笑著將銀子往懷里拿,邊走邊拍胸脯保證︰「那還有什麼問題?您放心,過兩天我就給您回消息,我這就走了,得趕緊去郭府替令千金說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