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虧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卻在你臨盆之際丟下你獨自進京,他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隨著推門聲出現的是一名嬌媚絕艷的女子,冰冷的臉上還覆著雪花,眼神似陰間的使者緊緊盯著沈蕊不放。
「香蘭郡主!」糟!調虎離山之計。沈蕊很快瞥了窗外一眼,只見四周一片沉寂,原本守在門外的侍衛已全部失去蹤影,看來她只能靠自己了。
「孟平此時正和我的人打得難分難舍,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現下整個山莊除了你我之外,再也沒有第三人了。」趙香蘭得意地道。
三天前,她派人血洗雲霞山莊的江南別苑,為的就是引孟平出莊,即使此舉會為她帶來極大的災難,但是只要能報仇,她在所不惜。
「你想趁平哥不在對我下手?」為了孩子,沈蕊硬是壓下心中的懼意,勇敢面對眼前的危機。「如果我沒記錯,香蘭郡主從不乘人之危,你今晚前來,應該不是為了殺我吧!」憑著對她僅有的了解,她大膽假設。
「算你還有幾分膽識!沖著這點,我不會要你的命,只是……」趙香蘭冷冷一笑,陰森地睨向沈蕊隆起的肚子。「可憐了這孩子尚未出世就得替他爹娘償債。」
沈蕊聞言倏地一驚,雙手連忙護住肚子。「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別拿孩子出氣!」
「如果我偏要呢?」趙香蘭突然陰笑起來。「孟平對不起我,我若不討回公道,本郡主顏面何在?」
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沒有人阻止得了。只有孟平,一個她用盡心力在愛卻始終得不到回報的男人,他傷她的豈止是心,連她的尊嚴及自信都讓他毀之殆盡。
「男女之間講的是兩情相悅,你這樣強人所難,除了讓自己更加痛苦,又有何樂趣可言?」沈蕊好言相勸。同樣身為女人,香蘭郡主的心境她多少能夠了解。
「就算要下地獄,我也要讓這個小孽種陪著我!」話才說完,趙香蘭好快的身手,一掌已如閃電地打在沈蕊背上,將沈蕊震得搖搖欲墜,險些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玄冰掌!好狠毒的女人,居然用如此陰險的招數對付她。沈蕊忍住渾身冰冷的感覺,想將體內的寒毒逼出,無奈此毒一旦進入體內,隨即被胎兒吸收,任她如何使勁也無以挽救。
「我說過,只要有人敢負我,我絕不饒他,尤其是我深愛的男人,他要付出的代價將是無法估計的。」趙香蘭故意壓低聲音,笑里藏刀地模了下沉蕊的肚皮。「他會是個特殊的孩子,希望你好好撫養他,將來我會送他一份更大的禮。」她哈哈大笑,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你這話什麼意思?孩子不是已經被你……」沈蕊感覺得到她似乎正在進行一項重大的陰謀。
「我不會讓他死,可是我也不會給你解藥。不過你放心,我那位素有‘聖手醫仙’之稱的師兄為了替我贖罪,定會不顧一切出手救他,而且保證他平安長大,直到十五年時毒性再次發作,這一次如果再不讓他服下解藥,他只有死路一條。」說完,趙香蘭如來時般鬼魅地消失在沈蕊眼前。
沈蕊想要阻止,肚子突然一陣劇痛,絞痛的感覺令她兩眼一翻,昏死在床上。等她醒來,只見一名長相俊美、身形頎長的男子,手中抱著一個嬰孩,神情凝重地站在她的床前。
「我的孩子……」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卻被那名男人伸手輕輕一按,又躺回床上。
「孩子沒事。」木展風逗弄了下嬰兒的臉頰。「是個漂亮的小女孩,長得很像你。」
「你是……」沈蕊這時才仔細端詳起這名男子。他還真不是普通好看,連身為女子的她見了也不免自慚形穢。
「我就是趙香蘭的師兄木展風。」師門不幸,趙香蘭的行為,讓他自覺愧對眼前這對母女。
「聖手醫仙木展風!」沈蕊驚訝地張大眼楮。
漢北木家千年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神秘的程度讓她一度懷疑它的真實性,若非之前曾听平哥提過,加上香蘭郡主使用的獨門絕學,恐怕至今她仍然以為那只是個傳說。姑且不論真相如何,她相信這名自稱木展風的男子不會騙她。「趙香蘭為了報復義弟,不惜違背門規,對孩子施以毒手,我身為她的掌門師兄,實在難辭其咎。」該他的責任,他絕不推諉,這也是他出現在此的主要原因。
義弟?她怎麼不知道木展風和平哥有這一層關系?難怪他肯為平哥出面擺平香蘭郡主的逼婚。可是平哥為什麼要對她隱瞞?是木展風要求的,還是另有隱情?
對于沈蕊滿臉的疑惑,木展風只是微笑著點點頭。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救孩子的命,至于他和孟平之間的交情,就留給孟平自個兒向她解釋。
「這是龍延草,可暫時抑制玄冰掌的毒性。在來此之前,我仔細觀察過雲霞山莊四周的環境,發現後山的斷崖處長滿了這種藥草。未來十五年,你每隔三個月用它替孩子沐浴,直到我另外找出解毒的方法。」他指著桌上一堆像是雜草的東西,仔細交代道。
「如果一直找不到,她是否就真如香蘭郡主所言,只有十五年的壽命?」沈蕊非常不喜歡他的表情,像是一切沒有把握,只能听天由命。
「玄冰掌的解藥是由血沙蟾蜍煉制而成,而根據毒經記載,血沙蟾蜍終年隱藏于丈深寒潭底,一甲子才出現一次。二十年前,先父幸得了苦大師相贈,將它制成唯一的一顆解藥,可惜日前已讓趙香蘭給奪去,除非她願意,否則就算玉石俱焚,她也不會交出解藥。」他太了解趙香蘭的個性,把她逼急了,什麼事她都做得出來。
「難道連你也對她無可奈何?」沈蕊責怪地睨著他。既是同門師兄,又為掌門人,她不相信木展風對付不了香蘭郡主。
「那又如何?」木展風苦笑。他的身份特殊,為了不讓身為太後的姑母為難,他頂多只能對趙香蘭施以薄懲,若真要她的命,只怕其兄趙璜正好以此為由而大動干戈,到時不僅生靈涂炭,大宋江山更是岌岌可危。「趙香蘭個性刁鑽、蠻橫,只要她看不順眼,哪怕是當今聖上她都不假辭色。唯一能讓她乖乖听話的只有義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義弟對她可說是深惡痛絕。如今她能毫不猶豫對義弟的親骨肉痛下毒手,可見她是橫了心不再愛他,即使義弟親身登門求她,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心,反而會遭她羞辱,乘機了了她的心願。」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孩子受苦卻無能為力?」這教她情何以堪?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她的命,萬不得已之下只有冒險一試,不過目前孩子還太小,又無武功底子,得等她長大一些再說。」
「什麼方法?」沈蕊急問道。只要有一線生機,她都願意嘗試,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如果有人肯吸收她體內的寒毒,她就能不藥而愈,但前提必須兩人都有至少一甲子以上的內力,否則玄冰掌的毒很可能會立刻要了她的命。」此仍乃下下之策,若非見她如此傷心,他根本不會提出來。
情難了,恨難了!當初她若主動退出,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恩恩怨怨糾纏著她,更不會讓她的孩子忍受這樣的折磨。這全怪她,她不該和平哥在一起,不該接受他的感情,她應該離他遠遠的才對。沈蕊沉痛地閉上眼楮,長期以來的身心煎熬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