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麼啊?為什麼自己一句都不懂?
芙顏不明白的皺皺眉。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驚訝的張大嘴。
荻翠苑?!這不是那鬧鬼的園子嗎?為什麼自己會被帶到這里?
然而,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畢竟還是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恩公,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男子趕緊扶起她。「快別多禮,我也只是恰巧經過,你叫我成大哥便是了!」
「程大哥?」芙顏清靈大眼中寫滿不解。
「你識字嗎?」
她點點頭,男人便促起她的小手,在她掌心中緩緩寫著——
「成、琰……」她緩緩念著。
隨後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男人,為彼此初生的友誼,綻開一抹微笑。
男子看著她的眼神,卻不由得痴了……
眼前的芙顏,像極了他的心上人,那一顰一笑,總讓他回想起兩人曾經共有的甜蜜時光,不知不覺,他陷入自己的回憶……
他是成王府的世子,盡避貴為世子,庶出的身份,卻讓他在王府中一路走來跌跌撞撞,飽受眾人的鄙夷目光。
當時惟有青梅竹馬的樓舒,能夠體諒他,給予他全然的包容與關懷。
從小他便發誓,長大後定要迎娶舒,成就一番大事業,贏得眾人的尊敬。
然而,一切的夢想,卻隨著樓舒被指婚,終成幻滅。
「什麼?你爹要你嫁給宸南王?」
「成琰,我一直在等你提親,可是你總回答我‘匈奴未滅,無以為家’,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婉拒了多少王公貴族的求親?」樓舒哀淒地望著他。「你又知道,我承受多少的壓力心與外人的眼光?」
「舒,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這些我都不要,你可知道,我希望的只是一份安定的生活,與一個體貼我的夫君。」
「難道,你就不能等等嗎?」
「我等得已經夠久了,我一直等著你來提親,然而年復一年,我得到的是什麼,我甚至懷疑你從來沒愛過我!」
「你……」他無法給她承諾,因此訥訥的無法回答。
「宸南王對我一見傾心,而且皇上親自指婚,如果我不嫁,便是欺君大罪,將殃及全家,看來也不由得我不嫁了!我想,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她淡淡笑著,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她嫁給宇文闕才短短三個月,他便奉令出征關外,留下青春少艾的她……孤零零的守活寡。
宇文闕臨行前,曾委托他多照管舒,兩人才得以再次重逢,或許因為寂寞,或許因為重逢的欣喜,即使為世人不容,兩人還是舊情復燃,進而珠胎暗結。
當年听聞宇文闕凱旋,他原本要帶著懷有身孕的她,一塊遠走他鄉。
然而礙于世俗的眼光礙于兩人的身份,最後他獨自離開,拋下了孤立無援的她,獨自承受輿論的批判。
思及當年因畏懼宇文闕的勢力,害怕累及家人,他隱姓埋名心遠走他鄉。
他心想,宇文闕無憑無據,找不到他對質,便無從加害他的家人。
然而,惡耗還是傳來了,樓舒因小產身亡,暴跳如雷的宇文闕,並未對成王府施以報復,他極力封鎖消息,不讓他人知道這件丑事。
但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卻依舊留存成琰心頭,久久揮之不散。
成為他心頭永難愈合的瘡疤。
閉上眼,他仿佛能看見舒以哀怨的眼神瞅著他,控訴著他當日棄她而去,獨自承受壓力。
他多麼希望一切的情愛,恩仇,能隨著時間流逝而盡皆泯滅。
在外游歷多年,他由少不經事的紈褲子弟,轉而成為男子漢,歷經種種後,更讓他了解到,當年的自己,是個多麼沒有擔當的男人——
返鄉之後,他設法買通宸王府的僕佣,幫他混進府里,想盡法子在她的誕辰,為她獻上一曲鳳求凰,傾訴滿腔的思慕之情。
而他的戚戚琴聲,竟成了荻翠苑里一則詭異的傳奇。
不過也好,省得有人打斷他的憑吊。
如果……如果一切能重新抉擇,他會怎麼做?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他會選擇不走,陪在舒身邊,抑或是抉擇依舊?
他痴痴地望著芙顏,忘了將捉著她小手的手掌抽回。
芙顏不甚自在的掙扎了下,成琰驚覺的放開手,朝她歉意的一笑。
「對不住,我逾矩了。」
望著眼前的容顏,他將芙顏與戀人的臉重疊。
或許——老天爺以另外一種形式,把他所愛的人再度送還給他。
望著相似的臉孔,他將對昔日戀人的滿腔愧疚與愛意,投射到芙顏的身上——
希望這一次,不會再有缺憾了。
男人眼中的愛意,轉為熾熱,愈形濃烈……
「成大哥,這樣就可以了。」芙顏輕聲道謝。
多虧成大哥救了她,還生起火,幫她烘干所有衣物,並在她擦傷的手腳上裹了傷藥心包扎,她覺得現下好多了!
「你確定,你沒有其他部位受傷?會不會覺得胸口煩悶,惡心想吐?」成琰口氣熱切,仿若想親眼證實她全身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嗯……」她羞澀的回以一笑。「那……我該回去了,我還有工作要做呢!」
「芙顏,我倆雖是一面之緣,卻一見如故,我有句話不吐不快。」成琰的神色凝重,語氣嚴肅。
「嘎?你說吧!」芙顏愣了下,被他冷硬的臉色給震懾住了。
「我想勸你別回去了。」他陡然提出建議。
「今天你落水的原因,一定不簡單,如果你執意回去,我想下回你若是遇到任何危難,可就沒這麼好運了!」他語重心長的勸道。
其實,除了她的安危,他的心底依舊是有私心的,若能勸她留下,也許兩人間有可能……
「不!」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郡主對我有恩,還沒報答她的恩惠前,我怎能說走就走?」口中拿著宇文晶當擋箭牌,其實她心底舍不得離開的人是宇文闕。
即使心里明白,自己一切的苦難皆是因他而起,但,她早已泥足深陷呵!
所以,即使不能待在他身畔,只要能離他越近,即便得付出生命作為代價,她也在所不惜。
思及方才被琥珀推入水池,她猛然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你還冷嗎?」他月兌上的披風,輕輕覆在她肩上。
即使已經用火烤干兩人身上濕淋淋的衣裳,成琰當她是受了風寒,所以才會冷的直打哆嗦。
「還好,成大哥,我還是想回去。」望著他溫柔的舉動,芙顏心中有些感動。
除了爹和娘親,他是少數幾個待她如此好的人,她不禁在心底,期盼能有個像他一樣好的哥哥。
「好吧!」見她語意堅決,成琰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我送你回去!不過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別忘了,我這陣子都待在荻翠苑,若有需要,就來找我!」
「嗯!成大哥,你待我真好!」芙顏頷首,感激的朝他微笑。
回到從受處罰之後所住的柴房,芙顏才一進門,便被一雙猛鷙的巨掌給攫住。
「你到哪里去了?」
宇文闕冷酷無情的雙眼中,不經意地透露出絲毫關心。
「王爺?!」被人突然抓住的她大受驚嚇,小臉驚得發白,眼楮瞪得大大的。
他不是不再理會自己了嗎?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柴房里?
瞧她一臉安然無事的樣子,宇文闕方才放下心來。
罷剛有下人通傳,說是看見琥珀把一個丫環推下水池,由于看到的人,不諳水性,待他喚人來搭救時,那溺水的丫環早已不知蹤影。
他心里曾疑惑,那溺水的丫環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