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真的好嗎……真的……」不自覺中,她喃喃道了出聲。
手指則輕點水面,看著那一圈圈往外泛開的漣漪,似如她的煩惱般,又更加擴大了。
「唉——」她輕嘆口氣,煩亂地輕拍水面,將漣漪都打散了。
忽地月復中傳來一陣未曾有過的震動。君印先是一愣!才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骯。不可思議地看到有一小處不平整的凸起。她呆呆地撫著那處,那感覺與其說是驚詫,不如說是欣喜。
她都忘了她的月復中還有一個小小的他,都忘了她的月復中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而還沒有人知道……
想著這個生命,她忽地又憶起了「他」。那個一直撼動她生命的男子,想著他的溫柔,他的憤怒,他的悲切……驀地她陡然哭了出聲。
她還在迷惘什麼?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底定,等他回來後,她將是他的妻、他的後……一種釋放後的感動在心底慢開。
「昕岑……昕岑……」她喃喃念著他的名字,但他卻不可能會出現在她身畔。她還留在這里,而昕岑早已離去,可她竟沒有追上去的勇氣……
※※※※※
「王爺,封小姐在後廳等著見您呢……」管事必恭必敬地喚醒熟睡中的銘徽,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銘微不禁生疑。
「君印是怎麼了嗎?」銘徽一面由十人服侍穿上衣物,神情緊張地問道。
「小的也不知道,但封小姐哭得厲害……」管事疑惑地答道,他實在不明白,這封小姐可算是苦盡笆來了,怎麼會突然哭著來找王爺呢?
「哭?」銘徽驚疑地重復這個字眼後,快速地奔到前廳。
好不容易君印和昕岑才有了好結果,現下就等昕岑回來完婚,可別在這時候出什麼亂子才好。
他才到了前廳,就見君印呆然地坐在梨花木椅中。一眨眸,淚珠就大摘大滴地落,可那樣子又不像出了什麼大事。
「君印……」他疑惑地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君印,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君印見著銘徽的出現,並沒起身,只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怎麼了?」銘徽焦急地問,若君印出了什麼問題,昕岑大概又會抓狂。
「我想他,我想見他。」出聲的瞬間,豆大的淚滴落如雷雨,須臾間就佔滿了君印的面龐。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他在君印的臉上尋不到不安定的情緒,反而更覺得不對勁。
「我好想見到他,好想他……」所有的不安定和迷惘,都在胎動的剎那消失無蹤,剩下的只有她對他的切切思念。
「昕岑現在關外,軍營每天駐扎的地方都不一樣,你去太危險了。」
昕岑傳回消息說他想巡視一下邊境,數個月之內不會回來,此後昕岑幾乎每天扎營停留的地方都不同。而他又要守在宮中代昕岑管理政務,自不可能陪君印到邊關找昕岑。
「我想見他。」她堅定地看著銘徽,淚水依然不爭氣地落下。
「君印……」他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勸動君印,只好無奈地嘆息。
「若不見他,我難以安心啊——」君印激動地叫道。
听著她的話,和那雙帶著水氣的眸子,銘徽心中一凜,無言地同意她的話。
「我派人帶你去,可是我不能保證你一定見得到他。如果兩個月內你都找不到他,那就得回來,可以嗎?」昕岑所帶的軍旅,移動的速度十分快,到底去了之後能不能見到昕岑,他也沒有把握。
「好。」君印欣然點頭,抬手拭去淚滴,輕輕一笑。
她相信,只要能到關外,她必能見到昕岑。
數日後,她在銘徽相送下,離開了京城,往那片有昕岑的荒漠行去。原需月余的路途,僅花了十余日就到達。且如君印所預定般,他們很順利地問到昕岑的所在。
然後就向著他行去。
荒漠的天空湛藍如水,總是會讓她想起在水邊的邂逅,和後來的種種。來到這里後,她的心越來越澄澈。更能看清從前的堅持是多大的錯誤。
對他與日俱增的思念,讓她更有心和他長相廝守。他們還有二十年,不長也不太短,之後就一起走向來世,或許來世他們還會再相遇,再相愛,無論她是誰而他又是誰。
「封小姐,前面就到了,已經可以看到營帳了。」侍從官指著遠方的一角,興高采烈地向她說道。
「能再快一點嗎?」她定定地看著前方的車座,望眼欲穿地等著昕岑出現在她眼前。
「好。」侍從官應喝一聲,向車隊打了個手勢,車隊立即奔了出去。
知道速度加快了,君印微微揚起笑顏,在心里再三地念著他的名字……
第九章
昕岑站在荒漠中,恍惚間,他仿佛听到了君印的聲音。
「不可能的。」他自嘲一笑,嘲笑自己竟因太過思念她,而產生了幻覺。
「皇上,怎麼了?」近身侍衛警覺地詢問道。
「不!沒事。」
他一揮手,仰起頭看著飄忽不定的雲朵。
北境的戰事,早在他到達前就獲得勝利,但他仍決定要到前線去探探。所以這段路,走得沒有他想像中的艱辛,故他常在扎營後,到荒漠中仰望天空的麗色,想著那個愛哭的女子。
沒想到一晃眼,已是寒春三月,而他離開君印也已經兩個多月了。兩個月了啊,一低頭,他似又听見那個聲音,漸漸變大地向他奔來。
「不會的。」他失笑道。笑自己因為過度思念君印而出現幻覺。
他轉頭看向南方,地平線的那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點,似乎是個馬車隊,車隊越奔越近,代表著御天皇室的龍旗也越來越大。
遠遠有匹馬先行,向著軍營奔來,他的眸光卻離不開為首的那輛車。
「皇上,我們要不要先進帳?」雖看到是皇室的旗,近身護衛仍不放心地想要他先進營中。
「我去看一下。」他不顧護衛的反對,一躍上馬就往車隊奔去。
「不可能是她的,這里可是戰場啊——」一面跑,不禁一面祈望著,而馬上再度笑著自己的傻,但沒見到車中人前,他實在放不下心來。
奔得近些後,眼前的情景,讓他睜不開眼來,再睜眸時,發現自己竟落下淚來。
在強風的吹襲下,簾布大大地被掀了開來,而君印清麗的面頰就在其中,安安靜靜地看著前方。
胸口劇烈地跳動著,他原只求能再見到她,只求她有接納他的一天,從沒想過,竟有這麼一日,她不遠千里地來荒漠中找他!
「君印。」
他一蹬馬,飛奔到君印身側,前方的侍衛本想攔下他,卻在看清他的臉後,紛紛讓開。
「停車。」君印連忙叫車夫停下來,亦奔出車中。
看到他挺拔的身形,她只覺心口好痛,痛得淚霎了出來,痛得讓她叫不出聲。
從前都是他奔向她,執著地想讓他們相知相愛,這一次,她堅持自己迎上去。
看見君印走出馬車,他快速地跳下馬來,奔向君印並緊擁著她。
「我想你,我好想你。」她原有好多好多話想向他說的,卻都化成一句想念。
「為什麼來?這里離京城好遠。」雖然想她,但昕岑仍最關心她的身體。
「我來找你,我好想你,好想見你。」君印將頭埋入他胸口,害羞地訴著思念。
再抬頭,卻驚詫地發覺,昕岑面上帶著晶瑩淚光。
「你哭了,為什麼?」她輕柔地為他拭去淚痕,就如同輕拭去他們之間長長的傷痕般。
「想你。」昕岑只淡淡地答了二字,卻飽含著他長久的相思愁緒。
昕岑的回答,語氣落寞得令她再度落淚。為何從前她一心只想著剃度出家,竟傷得昕岑這麼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