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在辦公室的談話後,他就知道她在躲他。
原因他當然很清楚,只是這樣的結果應該會讓他松了一口氣才對,但沒來由地,他就是感覺到非常煩躁,觸目所及全是她的影像,她高興時漾起大大笑容的臉;她生氣時嘟得老高的嘴……
每個影像,都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中,讓他怎麼忘也忘不掉。
沒道理啊,她只是個小丫頭不是嗎?他忍不住對著自己喃喃自語。
經歷了昨晚的尷尬場面,彭素瑤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一早她又想趁著他還沒出門前提早出發,卻沒想到一下樓,就看到他早已衣著整齊地坐在沙發上。
在來不及閃躲的情況下,她只好假裝自己沒看到他,硬著頭皮打開門。
「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桑宇堂冷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她在毫無心理準備下,嚇了一跳。
視線對上他,一想起昨晚看到的畫面,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反倒是當事人一派輕松,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啊?」
不知道為什麼,彭素瑤看到他一臉無謂的表情,就覺得一肚子火。
「該感到羞恥的,應該是偷窺的人吧?」既然她主動提及,他也就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只是桑宇堂直勾勾地看著她,瞧得她一臉不自在。
她勇敢地抬起頭,迎向他。「我只是去倒杯水,既然住在這里隨時都會被冠上偷窺的罪名,那我搬走好了。」反正她也該死心了,既然這樣,搬走是最好的方法。
桑宇堂一听到她說的話,明知這是最好的方法,但仍免不了心中五味雜陳,她就這麼急著想走嗎?
「你能搬到哪兒去?」盡避自己的出發點是關心,但不知怎麼地,話一說出口,就讓人感覺火藥味十足。
「我會很快找到的!」不給自己有任何逃避的理由,她給他一個堅定的笑容。
「隨便你!」
語畢,桑宇堂發動車子,但許久不見彭素瑤坐上來。
打開車門,根本已經不見她的人影。
「這丫頭!」他氣得一邊咒罵。
車子一開出別墅,他看到她正好整以暇地站在警衛室旁。
他將車子開到她旁邊。
「上車!」聲音之冷,讓原本想跟他打招呼的警衛,只好尷尬地笑一笑。
「不要,我自己坐計程車。」反正她又拗上了,擺明了就是不坐他的車。
豈料,桑宇堂廢話也不多說,打開車門,直接撈起她往車上丟。而他自己則動作利落地跨上車,放下手煞車,疾速地往前沖。
「綁架啊!救命啊綁架……」
彭素瑤的大聲呼喊,引起早起運動的人的側目,一直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警衛,只好又是解釋又是比手劃腳的,告訴路過的人,他們兩個是正在吵架的情侶。
在知道呼救無效之後,彭素瑤轉而一並將怒氣全部發到他身上。
「你這個無賴!沙豬!自以為是的自大狂!」
反正罵既不痛也不癢,桑宇堂根本就無動于衷,一路上就任由她氣喘噓噓地罵著,反正嘴巴酸了,她就會自動停。
「……該死的!你太可惡了……你竟敢這樣對我……」沒想到一直到了武森醫院,他將車子停受後,她的嘴巴還在喋喋不休。
「夠了沒?」他皺起眉,難怪有人說女人是長舌婦,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不夠,不夠,永遠都不夠!」
他看著她,就像是一只發怒中的小野貓一樣,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被她的爪子抓破皮。
「維持點形象,不要讓人家以為你是潑婦。」他好心地提醒著。
「對!反正我在你心中就是代表潑婦,你就別再管我了。」
說完,彭素瑤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下一臉陰鷙的桑宇堂。
蛋糕,她需要不停地吃蛋糕,才能暫時將惱人的桑宇堂遠遠地拋在腦後。
經過昨天晚上到今天的對峙,讓她覺得自己的身心已經瀕臨要崩潰的界線,她需要靠吃蛋糕來穩住自己的情緒。
「彭醫師,今天我們的堤拉米蘇已經賣完了。」說話的工讀生,一看到美女便害羞得滿臉通紅。
「不會吧?」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背到連最愛的蛋糕都棄她而去。
「實在不好意思!」工讀生又搔搔耳朵。「因為今天的堤拉米蘇全部被人買走了。」
「全部?」到底是誰?這麼可惡!
「是啊,十一點多的時候,桑副院長全部買走了。」
堡讀生一臉毫無心機,卻沒注意到听話的人,早就氣得臉紅脖子粗,二話不說地便轉身就走,一副想找人討回公道的氣勢。
CELINE的高跟鞋,加重力道地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人還沒到,桑宇堂就知道是那個丫頭找上門來了。
望著桌上的兩盒堤拉米蘇,他松了口氣,想必接下來又有場仗要打了。
丙不其然,彭素瑤像一陣旋風似的打開門,連敲門這道手續也省了,就怒氣沖沖地站在他面前,看了眼桌上的蛋糕後,更怒不可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的三餐能夠正常一點。」他攤了攤手,略帶無奈地說。
因為他知道,她只要心情不好或太好都會想要大吃一頓蛋糕,就他所知,她已經連續三四天都拿蛋糕當主食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根本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存心要欺負她的!
「如果你在這里一天,我就非得管你一天不可。」他不容許她出任何差錯。
「你……」
本以為她會再說出什麼尖酸刻薄的話,沒想到她卻只「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仔細一看,才知道她的眼眶早已蓄滿了淚水,只待一聲令下就會狂泄而出。
「你為什麼就是愛欺負我!」她指了指他的鼻子,仿佛在控訴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豆大的淚珠傾盆而下,桑宇堂驚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生平最怕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淚,眼前的這個娃兒痛哭流涕的模樣,更足以讓他感覺自己是個千古罪人。
「別哭了,好不好?」他趕緊拿出手帕,希望能止住傾泄而出的水庫。
「我這麼惹你討厭嗎?為什麼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
泣不成聲的指控,足以證明災情有多嚴重。
「我沒有討厭你——」相反地,他還很喜歡她。只是這句話他藏在心中沒有說出口。
「你還說沒有?要不然你為什麼一直找我麻煩,就因為我愚蠢地跟你告白,你就能不顧一切地踐踏我的尊嚴嗎?」她的一字一句,深深地敲進桑宇堂的心。他一直給她這樣的感覺嗎?踐踏她的尊嚴?
他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她好啊!
不讓她單獨坐計程車,是為了避免她踫上壞人;不讓她吃蛋糕,也是因為怕她營養不足啊!
她居然說他踐踏她的尊嚴!
「丫頭,我有責任義務要照顧你。」他試著解釋理由。
「責任義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地把我當成要監護對象,你別忘了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就中華民國的法律規定而言,我是一個擁有絕對自主行為的自制能力者,你憑什麼說起責任義務?」
她的一席話,讓桑宇堂頓時啞口無言。
是啊,他憑什麼這麼做?
因為他接受彭老師的托付,不是嗎?但是彭老師並沒有規定他得管教她不是嗎?那為什麼他非得為自己趟這渾水?
昭然若揭的答案,逼得他自己不敢去面對。
「我受夠了!」揩了揩眼角剩余的眼淚,彭素瑤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等到他回神時,林尚文手上正拿著一張單子,跑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