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臥室,他撫模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夠給予他如此大的震撼。看來畫展時的感覺是正確的,顧盼輝就是他二十九年來所期盼的女人。雖然有點晚,但還好來得及。
收拾了客廳,陳峻極開始在陳家探險。
這棟公寓很大,室內裝修很簡單,除了讓人一進門就會滿眼綠意的各種盆栽植物之外,就是線條簡潔的家具。簡單的設計,簡單的色彩,雖然看上去已經不是現在流行的式樣了,但經典永遠也不會過時。
整個房間都充滿了藝術的氣息,而且顯然沒有經過所謂的「設計師」的手,因為它有一種隨意的、不經雕琢的美麗,但卻充分地顯示了這位設計者眼光的獨到和對于一種整體風格的把握。
是她還是她的丈夫?最大的可能是二人共同的結晶。
欣賞完室內的陳設,他還想欣賞一下這位女畫家的大作。推開一間房間的門,入目的是畫架,畫框和散亂的染料和畫筆,就是這里了。
走了進去,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幅剛剛完成的油畫。很簡單的畫面,一朵盛開的菊花,就是這朵菊花讓陳峻極為震驚。
沒有任何的花哨,簡單的色彩、簡潔的勾勒,可是就在這份簡單中卻有著令他屏息的東西。那是一種生命力,一種對于生活的熱愛。這份熱愛沒有因為命運多外而改變,反而頑強地和生活抗爭──只要有一絲的陽光、水和空氣,它就要讓自己的生命燦爛。
而那株在建築廢料堆中依舊艷艷招搖、渾然不覺自己生存環境惡劣的向日葵讓人幾乎有落淚的沖動。
畫的主題,不外兩種──植物或人物。
她的花草有濃麗有平實。但她的人物卻只投射在社會的最底層、日常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乞丐。四肢萎縮的,斷手斷腳的;盲人、孤苦的老人、茫然的婦女;眼楮中依然閃爍著童真的小孩子。
如果說她對于花花草草的描繪是在表達畫者對于這些頑強生命的贊嘆和崇敬。是的,從這些畫就可以「看見」顧盼輝都是用著近乎膜拜的心情來描繪這些在旁人看來不值一提的生命,她用她的心來作畫。
相反的,她對于這些弱勢群體的勾勒就是一種完全的悲天憫人,也可以說是一種無可奈何。努力地挖掘著他們眼中僅有的一絲生命跳動的痕跡──即使是狡詐、即使是貪婪。但沒有,除了小孩外,其他人物所呈現出的只有麻木空洞。
兩種不同風格的畫,有著強烈的對比。在人類眼中弱小的生命,在嚴酷而惡劣的環境下,始終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而恰恰是萬物之首的人類在遭遇了挫折之後,卻喪失了一切的活力。這些令人震撼的畫作應該是畫者常年細心觀察體會的結果,是對于生活的一種感悟,也是多年積累後的厚積勃發。
雖然畫家已經月兌離了藝術界對于女畫家的定位,關注人類的悲苦。但依照女權主義者的觀點,她的作品依舊無法月兌離男性對于女性藝術的界定。
不對,他又言之過早了。
這是什麼?一個露陰癖的患者,而且是在街道上。瘋狂、對的強烈渴望、自得、猥褻、痴傻,種種神情被畫家渲染得淋灕盡致。單憑這一幅畫,顧盼輝就可以歸到壞女人的堆里去了。她竟如此赤果果地表現人類的;而且還是從一個露陰癖患者的身上。
陳峻極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繼續挖他的寶。
在這些畫中,他還發現了一些雕塑︰石膏像、鐵藝、木雕、青銅、陶藝。
作品都不是很大,但每一件雕塑都是精品。流暢的線條、純熟的技藝、飽含的張力,雕塑家為作品賦予的生命力,另外就是他的創新和標新立異,讓每一件作品都鐘情洋溢。
這不是顧盼輝的風格,那麼應該是她死去老公的遺作了。記得陳不染也曾經提過她爸爸是個雕塑家。
陳賀豐這個名字進入了記憶,老天!原來她們母女是那個名噪一時的雕刻家陳賀豐的妻女,他至今還記得當年那個雕塑展的盛況,他家的收藏室中還有一件他的作品。
真的是天妒英才,令人扼腕。環顧這些雕塑,這些作品的藝術價值幾乎都在自己收藏的那件作品之上,又加之雕塑家本人的英年早逝,那麼這些作品的價格是極其可觀的。出自商人的本能,陳峻極忍不住地估評著。但為何被束之高閣,沒有把它變成商品。難道是顧盼輝不懂嗎?
電話鈴聲響起,拿出手機,是爺爺。
「爺爺!什麼事?」
「那位顧小姐怎樣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染也不知道!」爺爺很關心的樣子。
好兆頭!陳峻極心中暗喜,「她一直想開一個個人畫展,但四處踫壁;而且那些人還想佔她的便宜。一時苦悶借酒澆愁,現在已經睡了,沒事了!」
「她的實力如何?」爺爺沉吟了一下。
「明天我拿一幅她的畫給您瞧瞧!或許爺爺可以從中看出當年女乃女乃在那段艱苦歲月中的繪畫風格。雖然我們只有女乃女乃兩幅遺作!」
「那我倒是要好好欣賞了!」爺爺興味十足,「對了!提醒你,明天董事會的例行會議,審議那個新的銷售計劃,你要準備得充分些!」
「知道了!我想沒什麼問題的。爺爺你早些睡吧。晚安!」
※※※
頭好痛!彼盼輝抱著欲裂的頭爬起來。老天!快七點了!陳不染是不是還沒有起床呢?喝酒真誤事,今天還能去上班了嗎?她踉踉蹌蹌地打開房門,卻聞到了一股香氣,是煎蛋的味道。難道是陳不染在準備她們的早餐嗎?這孩子真是長大了!
「陳不染!來不及了,快點吃,否則趕不上校車了。別全吃光了,留點兒給你老媽!我快餓死了!」顧盼輝抓著自己亂草一樣的頭發。
「我認為你還是先去洗個澡比較好!」
「啊!」從廚房探出的腦袋和傳出的聲音嚇得顧盼輝一聲尖叫,「你怎麼在這里?」
「我是陳不染邀請的特殊情況處理專家,負責收拾你酒醉後的現場。」陳峻極向她又揮舞了一下鏟子,「以及你的早餐事宜。」
「哦!」顧盼輝歪歪斜斜地跌坐在沙發上,「那個丫頭呢?」
「昨天晚上就溜之大吉了!現在大約已經去學校了吧!」宿醉後的陳太太真是夠邋遢的,昨日未月兌的上班服皺皺巴巴,長長的頭發也糾結在一起,眼楮還處于半醒的狀態,肯定還有眼屎分布在周圍。還極不文雅地打了一個哈欠!但在陳峻極看來竟是別具風情.戀愛中的人沒救了!
「太不講義氣了!」顧盼輝如是評論自己的女兒。
「先去洗澡!早餐馬上就好!」
當顧盼輝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放著很誘人的早餐了。煎得金黃的雞蛋,發出香味的三明治,冒著熱氣的牛女乃。
「你們家好象只有這麼多的材料,因陋就簡吧!」廚師似乎是責怪主人沒有預備好材料,害得他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高超廚藝。
「這也叫因陋就簡?太豐盛了吧!」顧盼輝一坐在了餐桌旁,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半杯牛女乃,才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巴,那昨晚他曾親吻過的紅唇。
「我能把牛女乃給那丫頭熱一熱她就萬幸了!」顧盼輝大言不慚地抖出自己的懶惰史。
這也就難怪陳不染為何總像只小餓狼一樣,藍著眼楮到處搜刮食物了。陳峻極翻了一下白眼。
「你的手藝真不錯!和我老公有得拼!」顧盼輝咬了一口三明治,贊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