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頌安當然不可能縱虎歸山,她關心狀地問︰「你仍和杰夫在交往嗎?他可是已婚男人了。」
被擊中了要害,一晚上都繃緊的肩耷拉下來,表情也不再是訓練過千百次的笑,「我知道,但他是奉子成婚、情勢所逼的,我相信他還愛我,而我真的好愛他,所以,我不放棄。」一臉堅決。
「其實我和杰夫蠻熟的,要不要听些建設性的意見?」
沙若芊自然是虛心求教。
「我見過鄺少女乃女乃,容貌,中人之姿;學歷,大學畢業;家世,出身貧寒;性情,尖酸刻薄。此女能登上後位,全賴于肚子爭氣,生下男丁一名,所以孩子才是杰夫的死穴!」
「你要我學她?」沙若芊懷疑這是個超級餿主意。
「照方抓藥也未嘗不可。」頌安聳一下肩。
沙若芊一臉質疑。
「此計要分解成幾步,首先,得珠胎暗結,當然要是他的種。」頌安看沙若芊沒有抗議之聲,便又接著獻計獻策,「第二,迅速抽身,以免被他押進手術台。」
沙若芊眨眨美麗的大眼楮準備听下去。
「第三步,生下孩子,這個孩子應具備以下要素,男孩,重男輕女嘛;聰明健康,誰想要個病秧子兼弱智;長相酷似其父,一看就是鄺家的種,沒有親子鑒定之類的麻煩。」
這豈是人力所能及的,太強人所難了吧。沙若芊的紅唇微張,益發懷疑這是個狗頭軍師。
「第四步,」頌安無視受教者難以置信的表情,「養孩子,時間嫌長,六七年吧,切記要含辛茹苦,充分激發他的憐憫之心,調動他的舌忝犢之情,每每想起自己的親骨肉正于水深火熱,就食不知味,寢不安枕!」
「第五步,父子相認。」
「第六步,拒絕一切優厚的條件,死咬住孩子不放。堅持到最後,勝利終將屬于你。」
頌安終于貢獻完自己的餿招,拍拍陷于一片混沌狀態的佳人的香肩,「如何?」
「我,我……」沙若芊張張嘴,不知如何評價。
「哦!」頌安又拍額頭一下,「忘了,進得鄺家,你也只能當二女乃了,第一把交椅我已坐穩。」她一臉燦爛的笑容,「你好,我是鄺太太,很高興在這種場合見面,還能交換釣金龜的心得。」
「鄺、鄺太太?」沙若芊臉色變白。
「放心,我沒惡意,剛才的意見全是經驗之談,如果你真的難以割舍,不妨一試,反正我是得逞了。」頌安聳著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樣。
「我、我……」沙若芊此時才真正明白何為狼狽不堪,「她們沒講杰夫會和太太一起來。」
「我明白,這是她們的詭計,利用你讓我難堪。你來錯了,人人都在等著看笑話,你認為已竣會再要一個令他當眾出丑的女人嗎?」
「我,我該怎麼辦?」沙若芊沒了主意,自己被人設計了,她都不知該如何進入大廳了,也忘了自己正向情敵求救。
頌安嘆口氣,「其實,我今天無論有何舉動也不為過,但潑妻妒婦的行為我不屑為之,一則那就表明我示弱了,她們詭計得逞了;二則我不恨你,不討厭你,我同情你!」
「同情我?」沙若芊不解。
「從你身上我看見了我自己。」頌安笑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女人。所有的人都懷疑你接近已竣的動機,但我明白,錢、名譽、地位或許是一小部分因素,更多的是愛,因為有愛才想與他廝守。」
沒料到最懂她的居然是該對她充滿敵意的女人,沙若芊感動又感激得熱淚盈眶。
「我真的好愛他。」
頌安輕輕抱她一下,「我也一樣,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為我為了爭這個位子不擇手段,也包括已竣,但同樣身為女人,你有勇氣一個人撫養孩子六七年,只為了一個渺茫的未來嗎?」
「我不知道。」沙若芊仍在抹淚。
「愛一個人沒有錯,但你這份愛已傷害到我了。」
「對不起。」沙若芊誠心道歉。
「好了,別哭了,和我回到舞廳去,我們要笑,而且要笑得比誰都好,讓她們看看我們可以轟轟烈烈地愛,不忸怩作態,會瀟灑地放手,不留一絲牽絆。」
頌安給她補補妝,「你真美,經過這一場洗禮,人們一定發現你成熟了。」
沙若芊破啼為笑,「我輸得心服口服。」
「應該是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
二人笑著攜手走回廳中,「你看他們的下巴快掉下來了。」沙若芊低語。
「還有一地眼鏡。」
二人皆大笑。
「雖沒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卻多了一個朋友,還狠狠地回擊了那群自以為高尚的淑女,從來沒這樣痛快過。」沙若芊長出口氣。
「我上一次已給她們迎頭痛擊,卻沒長記性,看來她們需要再被痛毆一頓。但下一次,只怕就沒有你能同我並肩御敵了,現在也希望你能打入這個圈子,咱們姐妹聯手,天下無敵。」
「我一定努力,或許便用你的獨門秘笈。」沙若芊大笑。
「不好,太辛苦了。」頌安搖頭,「但我可以傳你與這些自許高貴的女人們的口水仗必勝法。
「一裝傻充愣;二自暴其丑;三照單全收。可保你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兩個美麗的精靈翩然而至于鄺已竣面前,頌安大方地把沙若芊推到鄺已竣身邊。
「已竣,陪若芊跳支舞,記得要盡顯你高超舞技,不可敷衍了事,否則,家法伺候。」
鄺已竣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妻子用了什麼高超的手腕,三言兩語就把剛才那個難纏的女人搞定,說說笑笑,把手言歡,見鬼了。
妻命哪敢不從?他只得挽過美女的索手。
「這是不是最後的舞步?」沙若芊調皮地問。
「聰明!」頌安打個響指,
丈夫與情婦翩翩起舞,妻子則一臉欣然。即使是在百年前那個稱為封建社會的時代,那個最宜生為男兒身的超白金年代,能享有此等齊人之福的也屬鳳毛麟角。而在現在這個女權轟轟烈烈的當口,妻子與情婦不但相安無事,而且關系融洽。真真讓人嘆為觀止了。
「塵埃落定?」幼潔走到頌安的身側,問正在啜酒的她,她悠閑自得地實在不像剛經歷一場惡仗。
「嗯!」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幼潔只覺這句話最適合。
「改天咱們再一起探討中國古典詩詞。」頌安輕輕地笑著。
「不好!還是向你多請教一下清夫側的絕世神功,正如你所言,丈夫在外拈花惹草是我們這個圈子的風氣,只怕日後我也未能免俗。」雖一臉嬉笑,但眼中仍有一絲隱憂。
頌安也暗自嘆氣,「我修煉的也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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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若芊真的成熟了,她沒有再遮遮掩掩與鄺已竣分手的事實,還改口稱贊鄺夫人是她所見過的最完美的女人,是她的偶像。
二人成了好友,常約在一起喝茶聊天。這是二人共同的收獲。
這一事件也令眾人不再小覷頌安。特別當那個最不服氣的海倫,在另一次酒會中,不知如何中了頌安的道。她喝個大醉,整場傻笑,胡言亂語,又吐了男伴一身,出盡洋相。酒醒後,便跑去國外度假了。
所有的人都好奇頌安是如何做到的,也包括鄺已竣,「誰曉得她又從那里獲取的小道消息,說我酒量極差,可惜這一次的情報有誤。」這就是頌安的回答,臉上是陰謀得逞的笑。
酒量差?曾見識過一整瓶烈性白酒入肚仍面不改色的頌安,他都自慚形穢。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