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頌安,生于M市,美國C大管理學畢業,現任職香港金帆酒店總經理秘書……」
「你的學妹?」
鄺已竣點頭。
「想起來了,當年你在C大讀碩士,听說和一個非常溫柔可人的女孩子同居,就是她吧!」
「對!」想起那段溫馨的日子,鄺已竣的心軟了一下,真的要訴諸法律嗎?
合上檔案,馮品言給出朋友而不是律師的建議︰「盡量不要對簿公堂,對誰都沒好處。」
「我當然明白,但她不放手。」鄺已竣煩躁地又揪了一下頭發。
「你非要這個孩子嗎?你不認為對于一個這麼大的孩子來說,母親更為重要?」
「但是,你可知道,東尼因為沒有爸爸而受歧視,你見過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哀傷落寞的表情嗎?雖然那時還不知他就是我的兒子,可心里仍像針刺一樣的疼,他對我這樣一個陌生人十分堅定地說,他雖然被拋棄,但他仍無條件地愛我,只因為我是他爸爸。所以我要他,要他在我身邊,要他姓鄺,想著他因為沒有父親而受到的委屈,我無法忍受,而那個狠心的母親卻剝奪了他應有的權力,他本該比別的小孩活得更好。」鄺已竣激動地喊叫。
「你別激動。」馮品言忙安撫他,這血緣關系真這麼厲害,還是他無法體會身為爸爸的感受,總之,他現在油鹽不進,一心一意像把兒子攬到他的羽翼之下,「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或許認為這一切都不及母親來得重要。」
「我又沒讓他們放棄母子關系,她還是有探視權的,我只是希望兒子在我身邊,何況還有我媽媽,她想抱孫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東尼五歲了,可以月兌離母親了。」
舉雙手投降,「OK,我知道了。」這麼愛孩子卻不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剝奪他的母親,這方式還真奇特,看來一場闢司在所難免了,「打官司吧,那我就給你分析一下勝負的可能。」
「咱們有多大勝算。」鄺已竣心里沒底。
「還算不小。」馮品言想了一下,開始公事公辦,「依慣例,最有力的一擊應該是調查到她有虐待孩子的傾向,還有就是不能盡心盡力地照顧好孩子,比如東尼有無過意外受傷之類的。」
「有,有!」鄺已竣腦中快速搜尋出有關信息,「她有對東尼進行體罰,站牆角,餓飯,打。」
這位丁小姐危險了,馮品言點頭,繼續獻計獻策︰「她的經濟條件明顯不如你,在給予孩子的生活與教育上,我們佔優勢。」
「劣勢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你當年的遺棄行為。」
「可我並不知道她懷孕了。」
「那就可以說她欺騙在先,並不是你不負責任。」馮品言竭力讓自己相信委托人這方面的操守,可心里卻在唱反調,若當初知道,就沒有今日的麻煩了。
「對,對,對!」鄺已竣雞啄米一樣地點頭,頗為贊同律師的觀點,他當然是個負責任的男人。
「另外就是你的風流韻事,將是被攻擊的目標,但我認為這與當父親是兩回事,畢竟你是未婚,有婚前選擇的權利,所以咱們可以避重就輕。」
「她的優勢?」
「她是母親,孩子尚在幼年,這就足夠了,所以最好能證明她有施虐傾向。生養孩子的目的動機不純,如果有必要,動用你的勢力,讓她丟了工作,即使法官有可能會判你付撫養費,但也會考慮她的經濟能力,而且這勢必對她的信心造成打擊,會有些失常的行為。」真是有損陰德,出門會不會遭雷劈?
鄺已竣怔了怔,尚未泯滅的良心開始探頭探腦,有必要這麼絕嗎?
「我會給她補償的。」他把良心拍回去。
錢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下了劑猛藥,卻適得其反,馮品言只有暗自嘆氣,只得又順從律師的本分,「這是初步的設想,當然還有許多調查取證工作,真的想好了打這個官司?」仍不死心。
鄺已竣沒有立刻點頭,躊躇了一下,「你先做準備吧。」
「好的。」馮品言起身,「你再仔細考慮一下,雖說我是律師,但還是不想打這場訴訟,其中的利害,你該比我清楚。」
第三章
證據的收集工作進展得很順利,有些證據真的十分有利,但鄺已竣並無快意,打官司的熱情一天天減弱,即使是為了兒子著想,他也該與安妮再好好談一談,尋求一個雙方都接受的辦法。
約了午飯時間在她工作的酒店附近見面,頌安如約而至,淡藍色的套裝,輕盈俏麗,引得不少男士側目。
坐定,侍者遞過菜單,「這家的牛排很地道,要不要試一試?」鄺已竣很紳士地問了一句。
「不用客氣,我吃過了,且在減肥。」頌安並不領情,沖侍者點點頭,「請來杯水,謝謝!」
鄺已竣一個人點了客牛排,「你該明白,對簿公堂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明白。」頌安只是端坐,出神地凝視著桌上那支香水百合。
「你爭不過我的,到頭來,只有自己受傷。」
「謝謝你還為我考慮。」不溫不火。
「何苦固執,六年前你儂我儂時,我都沒考慮過娶你,現在更是時過境遷,不會因為東尼而改變。」
「哦!」頌安點點頭,仍心不在焉,侍者上了杯水,她輕啜著。
「況且,你又何苦嫁一個根本不愛你的老公呢,價錢隨你開,一億?兩億?」
頌安仍漫不經心地喝著水,眼神飄忽。
「你到底在想什麼?底限是什麼?放到桌面上,可以商量。」鄺已竣開始急躁,「如何?」
頌安轉頭,不再敷衍,「吃完你的東西,我們再談,否則我怕你的刀叉會變成凶器,目擊者太多,對你不利。」她居然笑了一下。
「一點也不好笑。」鄺已竣忿忿地割著牛排,什麼鬼東西,剛才還夸它不錯呢,比起她做的差遠了。想什麼呢?他暗自惱自己。
他邊食不知味地嚼著牛排,邊不時地偷窺對面的麗人,她微側著臉,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發呆,凝白細致的肌膚,修長美麗的脖頸,柔順的短發攏在耳後,耳朵又小又白,是他當年最愛咬的地方。
天!吃你的東西,再繼續的話,就進入限制級的畫面了。
匆忙吃了幾口牛排,讓侍者收走。
「請再為這位先生來杯水,用來滅火。」頌安進入一級戰備狀態,「你在調查我。」
「有備無患。」沒什麼好遮掩的。
「一定找到不利于我的證據了,所以你很篤定,」頌安滿是譏屑的口氣,與當年那個總是溫順的安妮判若兩人,鄺已竣忽然很懷念那時的她。
「沒錯,但我真的不想大家撕破臉,為什麼你不放棄,拿—筆錢走人,反而打這必輸之戰。」
「必輸?」頌安輕笑了一下,「我想你的證據,不外乎就這幾樣︰一,我體罰我兒子;二,我不能把小同照顧周全,三歲時曾跌破了頭。你們還可以攻擊我生養孩子目的不純,欺瞞在先,也不如你這樣有錢有勢,無法給兒子最好;最後釜底抽薪,讓我丟了工作,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找律師咨詢過,這些伎倆她也清楚。
「明白人,好辦事,你應對得了嗎?」
「很好。」頌安又點頭,」就這幾招嗎?那咱們先開誠布公地預演一遍,如果在我的底牌亮出之後,你想不出應對的法子,也就不必浪費金錢,也不必去丟人了。」
「鹿死誰手,還未有定數。」鄺已竣豈會被她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