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松雅登時泄氣。
靖雲爸?
她就是不要這樣,她要他當她是個女孩子……
一個偷偷愛慕著他的女孩子。
下午三點,莫松雅一個人在家。
她寫完準備要寄給隆子阿姨的信之後,就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一整個白天,她衣服洗了、玻璃擦了、地板拖了,連雜志都翻過兩遍了。
所以,她決定出門晃晃。
經她多次向靖雲哥抗議他不人道的軟禁後,總算在最近獲得善意的回應。她終于被準許獨自出門活動了,前提是手機必須保持開機狀態,並且隨時回報她的行蹤。
鎖好門,她先在街口的郵筒寄了信,隨即跳上公車。
她花了好多時間才學會搭台灣的公車。
習慣了日本交通工具在時刻方面的固定精準,台灣的公車就時常給她意想不到的「驚喜」。除了神出鬼沒的班次以外,停靠站沒有明顯的標示也讓她覺得困擾。由于公車內沒有到站廣播,她只能靠著車外的站牌來判斷自己在什麼地方,可是有時候她連站牌都還沒看清楚,車子就繼續往前開了。
罷開始她還會手足無措,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很少發生了,因為靖雲哥親自帶她坐了幾趟車,教她認了幾個明顯的地標,所以她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找到書店、超市、百貨公司和世貿中心,不過若是她想去的地方在這些路線之外,那麼抱歉了,她只能搭宋靖雲先生駕駛的專用座車,惟二的例外只有當駕駛人是林康文或杜嘉恂的時候。
其實她中文程度不錯,會說會寫,靖雲哥實在沒必要把她看那麼緊。可是靖雲哥的關心總讓她心頭暖暖的,所以她並不排斥他對她的嚴密監控;只是若他的監控是出自于有別于兄妹的另一種情分,她想她會更開心一些。
下車後,她到書店閑晃了一圈,選了兩本日文小說,排隊結賬時看到新書陳列架上有一本《表達愛意的一百種方法》,她拿起來翻了翻,一時間有個沖動想把它買回家好好研讀,但最後她還是把它放回架上。
她想就算她把這本書買回家,靖雲哥看到了也一定會把它列為禁書,即刻沒收銷毀吧?
靖雲哥不許她談戀愛,說她還太小,會被壞男生騙得暈頭轉向。
在台灣,十八歲真的是個還不能談戀愛的年紀嗎?
可是街上明明有很多穿著國、高中制服的男生女生親親密密的手牽手逛大街呀。
何況,他根本不用擔心她會被懷男生騙。
因為是她自己想要去騙一個男生來愛。
偏偏她相中的那個目標不但看不出她的愛意,還把她當成自家女兒似的管束起來。
唉唉……
情路多舛。
不想了,找個地方歇歇腿去。
她在書店樓上附設的咖啡座選了個靠窗的位于,喝了口剛送來的飲料,隨意地往窗外的人行道望去。
現在還不是下班下課的時間,外頭的行人三三兩兩,在大部分的人臉上都找得到閑適的表情。這個時候會在外頭逛街的都是些什麼人?
家庭主婦?排特休假的上班族?蹺課出來溜達的學生?
還是……這些人都像她一樣無所事事?
遠遠的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掙月兌了母親牽著的手,往前追一只一拐一拐的小黃狗。小黃狗被他驚得跑了,他想追,卻怎麼也快不過跛腳的小狽,還讓一旁的石塊結絆倒了。
莫松雅看到這兒微微一笑。
男孩的媽媽趕緊過來抱起他,拍拍他沾了灰的褲管。莫松雅雖然听不見那個媽媽問了小男孩什麼,但可以看見她愛憐地吻了吻小男孩的面頰。
母親的呵疼,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神情。
莫松雅垂下眼來,方才唇邊的笑意悄悄撤離。
母親的呵疼……
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用手機的按鍵搜尋她設定的電話簿。
靖雲哥、康文哥、嘉恂姐、雲康工作室……沒了。
她的電話簿里,沒有媽媽的電話,沒有母親的呵疼。
她忽然鼻酸,紅了眼眶。
她好想爸爸媽媽……
手機響起。
「喂?」
「松雅?你在哪里?出門怎麼沒告訴我?」宋靖雲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我……」莫松雅輕咳了一聲,不想他听出自己聲音的異樣。「我出來買書,要回去了。」
「你聲音怎麼怪怪的?」宋靖雲還是听出她的不對勁。
莫松雅深吸了口氣,小小地扯了個謊︰「有點鼻塞,可能要感冒了吧。」
「那你還給我出去吹風?」宋靖雲皺起眉頭,雖然她看不見。
莫松雅沒有回話,因為她忙著拭去滑落眼眶的清淚。
「喂?」她怎麼不說話?
「嗯?」這回鼻音更明顯了。
宋靖雲不放心,「我現在去接你,順便帶你去看醫生。你在店里頭等我,別再出來吹風了知道嗎?我大約二十分鐘後到。」他知道她在哪家書店。
「我……」
「就這樣了,我到了再打給你。」說完收線。
莫松雅瞪著電話,腦中一片空白。
這下好了,她要怎麼解釋她為什麼哭得一臉狼狽?
第二章
說謊是不對的。
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感冒了。
她連續兩天高燒不退,嚇得靖雲哥連公司都不敢去,衣不解帶地在她身旁看顧著她,直到她燒退了他才回公司處理一些事,又急急趕回來。
她時睡時醒,整個作息大亂。最直接被影響到的就是她的牢頭兼看護人,他幾乎沒怎麼睡,以致于他的俊臉上已經浮出兩圈淡淡的黑影,讓她瞧得好心疼。
吃過藥後,她又睡了大半天,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她這次頭腦清醒多了,看著牆上的掛鐘,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是晚上十一點。
今天幾號了?
老天,她究竟睡了多久?
宋靖雲見她醒來,模了模她的額頭後滿意地笑道︰「終于退燒了。現在沒那麼難受了吧?」
莫松雅點點頭,「好多了。」先前她是骨頭也痛肉也痛,全身沒一個地方對勁,現在雖然還是沒什麼力氣,但至少酸痛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宋靖雲捏了捏她的鼻子。「害我擔心得連覺都睡不好。」
「對不起。」他斯文俊帥的臉上掛著兩圈黑輪,她也覺得很罪過呀。
「瞧你,病了幾天下巴都尖了,我限你兩個禮拜之內給我胖回來,不然你麻煩就大了。」
莫松雅嬌憨地笑︰「難道你還能把我拖出去斬了?」最近電視上有很多歷史劇都好看得緊,她隨口謅了句台詞頂他。
「相信我,我會考慮處以極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同他拽文?呵,他中文程度再差,也不會輸給國外回來的丫頭片子。
「哇,你嚇壞我了。」她雙手捂著心口,這回用肢體語言取勝。
「頑皮。」宋靖雲微微一笑,打開床頭櫃上的保溫壺,倒了一碗糙米排骨粥出來準備喂她吃,「這是嘉恂做的,剛才她和康文過來看你,見你睡的熟就沒叫你起來。」他舀了一匙吹涼了送到她嘴邊。「她走時吩咐過了,你一醒來就要把她的愛心粥給全部吃下肚去,一滴都不許剩。」
「我自己來吧。」她坐起來接過碗,不好意思讓他一口一口地喂。
宋靖雲起身拿了一盒面紙放在她身邊,又順手撥了撥她散亂的發絲。
莫松雅猜自已一定邋遢得像瘋婆子,她抓抓頭發,「我現在一定很丑。」蓬頭垢面又一眼病容,真是糟糕,這麼一來靖雲哥更不可能喜歡她了。
「誰說的?我們松雅最可愛了。」聰明人都知道這時候該說好听話哄哄人。
「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就差沒拍胸脯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