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天,為了完成辜夫人的要求--不花俏、大方得體、高品味,又要能夠掩飾她中年發福的微胖體型,宛兒已經為這件衣服修改了下下五次。終于,她放下手上的設計圖。
轉轉發酸的脖子,她閉上雙眼忍不住吐出一大口氣,微微抽痛的太陽穴一直提醒她該休息了,一想到那似乎永遠也趕不完的工作,她不禁又吐出一口氣。
听到門開了又關的聲音,她以為是阿葆端來她的黑咖啡。
「阿葆,咖啡放著就好。」她看都沒看一眼。「阿葆,能不能麻煩妳幫我抓抓肩膀,畫了一上午的圖,現在酸死了。」
等了幾秒,宛兒感覺到一個人來到她身後,一雙手擺在她肩上,遲疑了一下才開始按摩起來。
「阿葆,輕一點。」愈來愈重的力道讓宛兒忍不住抱怨起來。「我的肩膀快被妳拆了。」
原本稍嫌生澀的動作逐漸熟練,僵硬的肩膀慢慢地放松,宛兒輕喟一聲。
「阿葆,妳的手藝實在不輸專業人士……」
溫熱的手掌輕撫過修長的頸背,小小的吟哦聲從宛兒的口中逸出……
「邱姊!」門口傳來一聲驚呼,不能怪阿葆大呼小叫的,她才轉身進茶水室泡咖啡,不到三分鐘時間,老板的辦公室就多了個男人!
宛兒皺起眉頭,阿葆的聲音為什麼會從那麼遠的地方傳來,難道……她倏地睜開眼楮,阿葆竟然站在她眼前,還一臉曖昧,那麼為她按摩的人……
她慢慢地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嚴子勁那張冷峻又充滿酷意的臉龐。
「你!」她幾乎是在下一秒鐘跳離椅子。
「妳看來是真的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嚴子勁看著宛兒驚嚇的模樣,無辜地說道。
「邱姊,要我叫警衛嗎?」阿葆一臉戒慎,她並不認識嚴子勁。
宛兒在心里從一數到十,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冷靜下來。「沒關系,我相信嚴總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他就是嚴總啊!」阿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談事情。」
看著阿葆曖昧的表情,宛兒在心里嘆了口氣,不管她之前怎麼否認,現在全辦公室的人都會認定她和嚴子勁是男女朋友了。
整間辦公室瞬間陷入一片沉默,氣氛有些尷尬,嚴子勁氣定神閑的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彷佛她才是侵略他地盤的闖入者。
「嚴先生,請問你有何貴事?」宛兒瞪著他。
「沒什麼事,只是突然想見妳,就蹺班來了。」而且是在秘書不諒解的眼神下大搖大擺的走出公司,他徐徐地微笑。
「你蹺班!」宛兒揚眉,感到一陣錯愕。他的坦白在她心里刮起一道不小的風暴。
「也想找妳一起蹺班。」這是他放下主管會議和幾件例行工作後所生的念頭。
「我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她用工作當借口拒絕他,對于他積極的態度一時無法適應。
「我看到了。」一絲失望掠過他的心。「如果妳不是這麼地忙,妳是否會和我一起蹺班?」
棒著辦公桌,他見到她眼中的慌亂,他很高興自己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發表會準備得怎樣?」他關心的問道。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她冷冷地道。
「別太累了。」
「嚴先生,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何目的?」她無法接受他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就是想來看看妳。」他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向她靠近一步。
「那好,現在你已經看到了,你可以走人了。」宛兒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我有那麼討人厭嗎?讓妳連一分鐘都無法和我相處?」他靜靜地說道。
他高大的身軀矗立在眼前,她失神地想起自己過去也曾問過相同的話,而他的回答……她甩甩頭,阻止自己再掉進回憶的漩渦里。
「嚴先生,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忙,沒辦法好好招待你。」她恢復冷靜。
嚴子勁感到氣餒。「嚴先生、嚴先生!宛兒,真有必要用這麼冷硬的稱呼對待一個老朋友嗎?」
雖然她就站在離他一臂遠的地方,他卻感覺她離他好遠,她心中的傷口看似完好,其實只是敷上了一層冷漠的武裝,一切只為了害怕再次受傷……他想將她擁進懷中,用遲來的深情呵護她,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贏回她的心。
他再朝她接近,她卻馬上移到辦公室另一頭。
「嚴先生,我不認為我們是老朋友。」宛兒斷然反駁。
「我可以再次證明我們的關系絕對比老朋友還有更深一層關系。」他故意提起幾天前那個吻。
宛兒懊惱地撇開眼,他眼底一抹促狹的眸光令她想起那個該死的吻。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他的態度為何有那麼大的轉變?太多的疑問困擾著她,又不知該如何尋得答案。
「你到底想怎樣?」所有的困擾化作一聲憤怒的反擊。
直視進她的眼里,嚴子勁決定不再慢慢來,她或許需要時間才能遺忘那段痛苦的回憶,但無論她需要多少時間,他都一定會陪在她身邊。
「我想追求妳。」不在乎是否會嚇跑她,他說出心里的話。
宛兒瞠大眼,彷佛沒听懂他說的話。
「妳沒有話要說嗎?」她的反應讓他有些挫折。
「為什麼?」她喃喃地問,情緒還處在極度的震驚中。
「因為我浪費了六年,而現在我要把那六年找回來。」他神情堅毅地看著她,六年前她單飛法國,然後又是他去了美國,兩人一再地錯過彼此,現在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
「這……太可笑了。」他憑什麼一出現就想找回失去的六年?又憑什麼認為她會答應?她當過一次傻瓜,絕對不會再當第二次。
「不可笑,我說到絕對做到。」他以無比嚴肅的語氣說道。
宛兒苦澀一笑。看著他,就好象看見六年前的自己,她也曾經以無比堅決的勇氣靠近他,卻換來滿身是傷……
「嚴總經理,我不知道你時間多到可以和我這種小人物開玩笑,你的時間或許很多,但我的時間得用來努力工作,很抱歉,你請回吧!」怕自己會再次沉溺在痛苦的記憶里,她不得不下逐客令。
「宛兒……」見她一再地封閉起自己的心,嚴子勁就心疼不已。
「你請回吧!」她走到門前打開門。
嚴子勁知道愈逼她,只會得到反效果,決定今天到此為止。
「好,我先離開。」他也走到門前,出其不意地將手覆在她緊抓著門把的手上。
這突來的接觸令她嚇一跳,想抽回手,但他卻緊握著不放。
「但,我絕對不會就這樣放棄的,我會再來,尋回我失去的那六年。」說完,他便大步走出她的工作室。
她沒有質疑他為何如此堅決,更沒有問他該如何找回那失去的六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掌心的溫度還留在她手背上,靠在門板後,宛兒一顆心仍因他說的話而激動不已。
她應該當著他的面拒絕他的,她該用當初他對待她的態度回絕他,她……該死……為什麼無法忘記他?為什麼要讓他一再地侵擾她的心緒?
「邱姊,周先勤又送來了一束花。」阿葆手捧著一大束花,花都快將她整個人淹沒了。
宛兒抬頭,看著助理手上那束香水百合,眉頭愈皺愈深,這一天一束花已成為令她頭痛的原因。
她馬上做出決定。「拿出去分一分。」眼不見為淨。
自從那晚吃過飯後,周先勤不知是哪根筋不對,開始一天一束花加電話攻勢,更對外揚言要追求她,完全不理會她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