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這一覺睡得還真久。
她從沙發上坐起,動一動有些僵硬的脖子,伸了伸懶腰,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肚子里面空空的,餓昏的她腳步不穩的走進廚房里找東西吃。
她手沿著牆壁模索了下後,找到電燈的開關按下,走到冰箱前,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誰知道打開後,里面竟是空空如也,最後,她只找到一顆雞蛋和兩片有點變硬了的白吐司,當下決定動手做個簡單的法國吐司裹月復。
本來做法國吐司應該還要加上鮮女乃的,不過,因為手邊沒有,所以她也只好暫時湊和著。
將煎成金黃色的吐司盛起放進盤子里,她走到餐桌旁坐下,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電視遙控器按下電源開關,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著極簡單的晚餐。
「由于大陸冷氣團威力減弱,明天起,各地都是多雲到晴的天氣,氣溫也會回升,以下是各城市的主要天氣……」
正當她專心的看著電視上的氣象報告時,放在她工作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迅速的兩、三口吃完剩下的吐司,接著,三步並做兩步的沖到沙發前,尋找丟在地上的袋子。
「喂?」
「喂?小容啊!是我啦!我是阿玉。」黃小玉大聲的道。
不用說花想容也知道是她,因為,她認識的人里面,只有她才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她。
「我現在在家里,你打來我家,就這樣。」簡單幾句話說完後,她立刻掛斷電話,繼續看她的電視。
不一會兒,放在茶幾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小容嗎?是我啦!」
「我知道是你。」花想容受不了的翻了下白眼,「有什麼話快說,我現在肚子正餓得要命,沒那個耐性听你拉拉雜雜的說一大堆廢話。」
「什麼廢話?我可是要介紹你工作耶!」
花想容聲調略微揚升,「你要介紹我工作?別開玩笑了。」這女人自己都需要別人幫她留意工作機會了,怎麼可能介紹工作給她?
就算開她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吧!
「哎呀,我是說真的啦!前幾天,我表姐打電話給我,說他們專櫃下個星期天想找人現場示範一些化妝技巧,問我有沒有認識的人叫我介紹給她,我想來想去,就只有你可以,所以才打電話來告訴你。」沒想到她好心介紹工作給她,居然還反過來被取笑,真是好心沒好報。
「拜托,小姐,你是睡糊涂了,還是怎麼的,急病亂投醫啊!你該不會忘了我的工作雖然是幫人化妝,但對象都是一些‘西佩秀’的人,你叫我去幫平常人化,不怕嚇死他們啊!」
「反正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你是幫死人化妝的。」小容的工作就是專門替往生的死者妝扮門面,是一種具特殊技術的化妝師。
老實說,這工作如果不是膽子大一點的人,還做不來呢!
「小姐,麻煩你稱呼他們為亡者好嗎?」
其實,花想容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接觸到這方面的工作,一開始因為她只是個剛踏出校門的社會新鮮人,什麼都不懂,後來,她也因為這份工作的報酬比一般工作來得多,便義無反顧的投入了這在別人眼中歸屬于另類的工作。
她抱持的想法是,反正,都是要化妝,那麼對象是死、是活,也就不需要那麼在意了。
不過,難保別人也是跟她一樣的想法,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她覺得還是有必要先聲明一下比較好。
「哎呀,死人、亡者隨便什麼都好,總之,你到底要不要接這份工作嘛?」在黃小玉的觀念里,這兩個不都一樣嗎?干嘛計較那麼多。
「當然要啊!」有錢賺,白痴才不要呢!「不過,我只負責化妝,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麻煩,我可不管。」花想容極有預防心理的說。
她指的麻煩即是被人知道她是「另類」化妝師的這件事,因為難保她的「顧客」中的家眷不會認出她。
「放心好了,不會有麻煩的啦!」化個妝會有什麼麻煩,小容真是想太多了。
「我是無所謂,你說這樣,那就算是這樣了吧!」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記得下個星期天早上十點在東區S百貨,X專櫃知道嗎?」
「知道了。」在花想容心里真的是很珍惜黃小玉這個朋友,因為她不像有些人在听到她的工作性質後,看到她就像是看到瘟疫一樣,對她避之惟恐不及,有多遠躲多遠,反而,還主動和自己保持聯系,在看多了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後,她的友善對她來說可謂十分難得。
而她不明白的是,既然人生下來都免不了一死,那麼懼怕它、排斥它,甚至是逃避它,又有什麼用?
在她以為一個人死了之後,也只不過是缺少了心跳和呼吸罷了,本質上,他依舊還是原來的那個人,沒有變,不是嗎?
偏偏世人刻板的觀念中,硬是要將死亡塑造成一件可怕、恐怖的事情,在她認為,這根本就是迂腐。
正所謂「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指的大概就是這類事情吧!
「對了,你去到那里後,就告訴他們說你要找一個叫劉田香的人,劉是劉邦的劉,田是稻田的田,香就是很香的香。」
「嗯,劉、田、香,我記下了。」花想容拿出自己的記事本簡單的記錄了下。
「那就是我表姐,記住,千萬別遲到,你那些偉大的‘亡者’不會開口抱怨,他們這些活人可是會,要是你敢耽誤他們寶貴的時間,相信我,他們一定會當場毫不留情的把你罵到臭頭。」
「這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听出黃小玉話里的抱怨,花想容忍不住有些想笑。
其實她知道阿玉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阿玉本身就是個遲到大王,這類的經驗可以說是多得數不清,被罵更是家常便飯的事。
「那就好,我……好啦、好啦!我等會就去……你听到了吧!我媽在催我去洗澡了,不說了,改天我再打電話給你,拜。」
「拜。」
「喂喂喂,等一下,小容,你還在嗎?」
听到電話里傳來黃小玉的尖聲叫喊,花想容準備掛上話筒的手只好又縮了回來,「怎麼了?」
「明天是元宵節,中正紀念堂有主題花燈,你要不要去看?」
沉默半晌。「我不想去,因為明天人一定很多,人擠人,也沒什麼意思。」花想容佯裝輕松的回道。
「那好吧!就這樣了,拜。」
「嗯,拜。」花想容搖搖頭,甩掉心中突如其來的傷感,緩緩掛上電話。
她拿起桌上的鑰匙,打算先去買個東西填飽肚子,然後,再回來好好的睡個覺。
第二章
所有的生命都是—直不斷地在重復著所不同的是印記在每個人心中的深刻與否
一九九六年三月十日Sundsy天氣雨
今天車子突然壞掉,幸好,在停車場遇到了一個酷哥,托他的福,我總算是趕上約定的時間。
說真的,我從沒看過像他這麼酷的人,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笑起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模樣?
細雨,不斷從天空中飄下,大地頓時陷入一片迷的景象,別有一種淒涼的美感。
然而,隨著雨勢漸漸的變大,豆大的雨滴不斷打在路人身上,一些人來不及躲避,轉眼便被淋成了落湯雞。
一早就起床了的花想容,見時間已經差不多,拿起桌上的鑰匙準備上工,她搭著電梯直下位于地下一樓的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