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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雅典
一行人在任翔神通廣大的運籌帷幄下,成功地以普通觀光客的身分飛抵雅典。時間是傍晚,四人停駐在鄰近愛琴海的港灣。
海風微微吹著,送拂著暖暖的氣息。遠處紅得美艷的落日,襯著天空與海面都勻上一層金橙靛紫的溫暖彩妝。但他們絕不是遠從台灣飛來雅典欣賞夕陽西斜的,所有人都瞪著任翔,默默以眼神傳遞著疑問。
「干嘛呀,一個個嚴肅兮兮地瞪著我,」任翔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模樣,「看看這夕陽,這海景,你們就不能放松心情好好欣賞一番嗎?」
水晶首先發難,「我是聘你護送我回國,不是請你當導游帶我游山玩水的。」
「小丫頭,你自己不也說過嗎?與其和一群老頭混在一起,不如跟著我來得有趣。」他停頓兩秒,唇角拉起一絲迷盡天下女子的微笑,「我正是想讓你見識何謂有趣。」
「在這里欣賞落日?」海豚蹙眉,「這叫有趣?」
「兩個小表真不懂何謂羅曼蒂克。」任翔假意搖頭嘆氣,一對漂亮的黑眸轉向曉蘭,「你怎麼說?」
「我說,」曉蘭微微一笑,縴縴玉指指向一艘急駛向他們的游艇,「那才是你的目的吧?」
他一挑眉,「你怎麼知道?」
「因為船上的人正向我們招手呢。」
她說的不錯。游艇確實在他們面前停定,負責操舵的年輕大副張口朝任翔大喊,露出一排潔白的好牙齒,「任先生,好久不見。」任翔舉起右手輕輕一揮,算是打了招呼。
「各位,」他轉向眾人,「歡迎光臨洛神號。」
「這是你的游艇?」
「如假包換。」
曉蘭怔怔地望著白色游艇流線型的優美外觀,照理說以任翔這樣的奇特身分,有一艘私人游艇算不上多稀奇的事,但在雅典有一艘?而且還這般晶瑩細致──她額頭微微抽痛,腦海一瞬間仿佛掠過了一道模糊影像,她覺得自己曾在哪里見過這樣的游艇,優美迷人,恍若一只天鵝悠游于海面上。
水晶與海豚早已興奮地登艇,她卻怔然立于原地,任翔察覺她的異樣。「你怎麼了?」
她茫然搖首,「我不知道,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你曾經坐過游艇?」他淡然問她,想起他在東京灣附近撿到她,她全身濕透,傷痕累累,顯然是落水爾後漂上岸。莫非她就是在游艇上被推落灣內?不,她該是在公海被推落的,否則以她超人一等的泳技,小小的東京灣奈何不了她。一念及此,他心髒忽然一陣收縮。究竟是誰?如此狠心地想結束她的生命?
「你可以坐上去嗎?」他不動聲色地問她,若她真曾經歷過如此遭遇,潛意識很可能不願再次搭上游艇。
「為什麼不行?」她不明白他的顧慮,略微奇怪地瞥他一眼,以筆直登艇的動作回應他的疑問。
「是我多慮了嗎?」他不禁莞爾,隨著她背影上了船。
游艇雖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所有的必要設備都全了。艙房、餐廳、廚房、娛樂室、輪機室,甲板上甚至釘上一張餐桌及四張座椅,晚餐也準備齊了。
水晶研究著餐點,「咦?有香檳?」她舉起至于冰桶里的香檳細細打量,「不行啦,這個酒廠出品的香檳品質很差的。怎麼選的?任大哥,我還以為你會更有品味一點呢。」
任翔挑挑眉,「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在下拙劣的品味讓你失望了。」
「我看頂好啊,」海豚閑閑一句,「這家酒廠在法國香檳區也算得上是一流了。」
「還差得遠呢。」水晶瞪他一眼,繼續批評,「還有,有了香檳怎能沒有魚子醬呢?不是黑海產的也無所謂,有就好了。」
「拜托,小姐,你還真以為這是為你特別安排的國宴啊,」任翔無奈地,「香檳和魚子醬!版訴你,逃難中有的吃就偷笑了。」
「那可不行!要嘛就吃最好的,不然干脆不吃。我可不願意降低飲食品味,傷了從小精心培養的味蕾。」水晶嘴一撅,眉一揚,十足刁蠻公主的架勢。
「你說真的還假的?真的寧可不吃?」
「就不吃。」
「我不信。你不是說CIA的人用核子潛艇送你出英國的嗎?難道他們還在潛艇上特地為你安排一位一流大廚不成?」
「信不信由你。」她調皮地大扮鬼臉,「不但是大廚,還是麗晶派來的呢。」
「我倒不曉得洛杉磯級潛艦還配備一流飯店廚師。」
任翔輕描淡寫地說來,海豚卻忍不住一驚,「你怎麼知道是洛杉磯級?」
任翔瞥他一眼,深幽難測的眼眸迅速掠過一絲光影,接著,他悠悠閑閑牽起嘴角,「我猜的。原來真的是?」
海豚一窒,有種感覺自己似乎中了某種言語圈套,他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問錯話了?」
「你說呢?」任翔只是挑眉。猜測護送水晶的潛艇屬于洛杉磯級完全是基于機率,因為當今美國現役核子潛艦數量最多的,就是號稱最高航速可以達到三十五節以上、潛深至少九百五十呎的洛杉磯級。「芝加哥還是達拉斯?」配備四具二十一吋魚雷發射管的洛杉磯級潛艇還有一個特征,就是都以美國城市來命名。
「都不是。」少年總算完全確定自己上當了,無奈搖頭,與男人迅速互換一個眼神,交流著只有兩人才懂的訊息。
曉蘭輕蹙柳眉,靜靜望著這一幕。這里在進行著某件她無法了解的事,到底這名自稱海豚的神秘少年真實身分為何?那個口中念念有詞,抱怨著餐飲不如人意的少女又是否真是從小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有種預感任翔已猜到一切──至少也掌握了部分真相,他們都互相猜到彼此的來歷,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她──被這個小團體排除了?
一種莫名的孤寂感攫住她,整個用餐期間她幾乎一直保持沈默,腦海里只不停盤旋一個疑問︰他們三個究竟是以什麼樣的眼光看她的呢?而她又為什麼要堅持跟著任翔?她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那個男人,一點也弄不清那個男人心中的思緒。
但他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認識的人!她遺忘了所有屬于她的一切,她的身分,她的回憶,她周遭的親朋好友。她什麼都沒有了。她只能選擇緊緊跟隨他,只能這樣做而已。他想必很厭煩吧?
一定是!她無奈地朝自己扯開唇角,他早不只上百次聲明認為她是個難纏的累贅了。
「妳今晚吃得不多;莫非你也像水晶一樣嫌我船上的東西難吃?」
曉蘭回眸,望入一雙宛若古井般深不見底的眸子,靜悄悄的不見一絲波動。是任翔。不知何時,他離了餐桌,走向艇尾靠著欄桿凝望海面的她,手中還端著兩只修長的酒杯,盛著冒著氣泡的香檳。她重新將眸光調回原處,凝睇著泛著柔柔月光的愛琴海。
「我吃不下。」
「有心事?」
她不說話。
「這樣呆呆地瞪著海,莫非你也像那些浪漫的希臘人一般,期待得見海之女妖的真面目?」
她仍然不語。
「怎麼?你竟也有如此安靜的時候?從前不都拚命在我耳邊嘮叨些有的沒的。」
她終于開口,「我什麼時候嘮叨了?」
「不承認?小姐,」他半嘲謔地,「自從你莫名其妙住到我家來,我安靜的人生就被破壞殆盡了,就連和女人親熱一下也得看你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