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啞口無言。
「對了,管家,你不打算收拾一下這一團混亂嗎?」他指著地板,「為免刺傷你玉手,我建議你先拿掃帚把碎片掃一掃,然後再用抹布擦干淨。」
「我知道!不需你來教我。」
「原來你知道?」任翔恍若大吃一驚,「我倒不曉得自己聘了一個有經驗的管家呢。是我失禮了。那麼,你慢慢收拾吧,我先回房休息了。」說著,他舉步邁向二樓,忽又回過頭來,「順便告訴你一句,你煮的咖啡太淡了,恐怕不合我口味。不過不曉得廚房那鍋雞湯怎樣?我可也不喜歡太咸哦。」他一面調侃,一面拋下一抹足以迷死所有女人的淺笑。
只有我不會被迷惑,全世界的女人都會臣服在他方才那抹價值連城的微笑之下,但曉蘭只覺一陣強烈的怒意。這輩子自己曾經對一個人比這個家伙還更生氣嗎?她不記得。就算記得也絕對沒有吧。她咬著牙,強忍想要爆發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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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翔倏地打開眼簾,並立刻坐直身子。
多年的訓練養成他超人一等的警覺心,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即使在沉沉睡夢中他也能迅速清醒。
他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掃射四周,卻找不著讓自己悚然驚醒的原因。他的臥房一片漆黑,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究竟是什麼鬼,膽敢打擾他正與美女纏綿的美夢?他不明就里地思索著,終于靈光一現。
一定是她!他暗暗詛咒著,翻身下床、披睡袍、出房門、下樓梯。果然,廚房的燈還亮著。這麼晚了她還在廚房做什麼?他怒氣沖沖,大跨步進了廚房就要開罵。映入眼簾的景象及時讓他縮了口。
她坐在那兒,低垂著頭靜靜蜷縮在廚房一角,披著長發的肩規律地起伏著。
「我的老天!你該死的在哭嗎?」他大皺其眉,嗓音是剛睡醒的沙啞。
她仿佛終于驚覺有人靠近,靜默數秒,勉強抬起頭來,「沒有。怎麼可能?」
「你的眼楮是紅的。」
「那是因為我想睡了。」
「為什麼不去睡?」
她咬唇不語。
她不說他也明白,任翔掃視四周一圈,堆滿鍋碗的水槽、流理台上還冒著蒸氣的咖啡壺、以及孤伶伶躺在她腳邊的咖啡杯。傻瓜都看得出她在做什麼。他只沒料到她自尊心如此之強,為了練習煮好咖啡熬到清晨四點還不睡。「結果還是失敗了。」這不是一個問句。
她沉寂良久,終于輕聲開口,「我會成功的。」語氣不容置疑。
「妳倒有自信。──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哭呢?」
「我說過我沒哭!」她倔強地瞪他,「只是因為太困眼眶才變紅。」
「那鼻頭呢?我倒沒听說太困也會讓鼻尖變紅。」他似乎有意逗弄她。
「你非要如此嘲弄我?」她語音顫抖,不知是因為憤怒或委屈。
任翔心一動,不覺蹲子伸手抬起她下頷。
她沒有回避,黑眸一片水汪汪,映著他震驚不已的火花。他劍眉一蹙,不覺視線一落,躲開她倔強的眸子,定在她還留著淡淡細痕的頰。那兩瓣頰──已褪了原先丑陋的紅,顯得晶瑩剔透起來。
沒錯,以他豐富的女人經驗評斷,她絕對是個美人。任翔肯定地想,而這個認知讓他大大不悅起來。更讓他無法釋懷的,是他的心竟因她這番表面倔強實際卻楚楚可憐的模樣動搖起來。「這是某種苦肉計嗎?」他語音沙啞。
「什麼意思?」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一直收留你。」他靜靜地,「我任翔可不是那種因為女人流幾滴眼淚就舉雙手投降的濫好人。」
「我無意爭取你的同情!」
「那就別三更半夜不睡覺,故意折磨自己!」他終于松開她下頷,拿起她腳邊的咖啡杯飲了一口,「這咖啡還是一樣難喝得要死。看來你大概是沒這方面的天分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離開?」
「在此之前,我會先查出你的來歷。」他站起身,「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家人,不會絕情到將一個失憶女子丟在台灣的。」
「別找!」她驀地尖聲一句,反應激烈地拉住他睡袍衣角。
他揚眉,「為什麼?你寧可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嗎?」
「別找。」她固執地重復,無法解釋忽然襲上心頭的強烈恐懼感。
「為什麼?」
「求求你。」她說不出理由,只能咬牙懇求他,「請你再收留我一陣子,──我保證不超過一個月。」
「一般人失去記憶都會憂心焦慮,拚命想找回自己,可是你的情形完全不是這樣。」他凝眉沉思,「相反的,你似乎還很害怕回想起過去一切。為什麼?」
她啞然無語。為什麼?自己究竟有一個什麼樣的過去?為什麼她讓她潛意識地想逃?難道這過去真如此不堪?
「就一個月。」任翔終于允諾,雖然他幾乎甫一出口就後悔了,「一個月後可不許你再賴在這里。」
「一個月。」曉蘭輕聲許諾,松開他衣角,怔然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一個月後,她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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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七天,今晚是G女。曉蘭一面在廚房煮著咖啡,一面掐指算著。
她真佩服這男人的能耐,他還真每晚帶不同的女人回來呢,一天一個,絕不重復。那些女人究竟中了什麼邪?竟會為這種男人神魂顛倒!包可笑的,她們總會相信他的甜言蜜語,以為自己是他唯一所愛。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他眾多情人中的一位。
他究竟是用什麼手段誘這些女人甘心臣服的?
並那不干她的事,只是當他每晚都帶不同的女人回家時她忍不住會如此猜想。他帶她們回來,與她們在主臥房激烈纏綿,聲響足以震動兩層樓,然後在清晨親自送她們回府。
夜復一夜。偶爾她會有種錯覺,認為他是故意如此做,以便讓她無法忍受而自動要求離開。我才不會因此認輸。她甩甩頭,執起咖啡壺將黑色的液體注入杯里,一陣濃醇的香味侵入她鼻頭。
不需親自品嘗,她肯定這次一定煮得相當成功。事實上,近兩天她煮咖啡的技巧幾乎已達職業水準,就連以嘲弄她為樂的任翔也在今早承認她確實大有進步。
至今仍忘不了當時的雀躍。曉蘭承認,他今早微帶不情願的贊美相當令她開心,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有用的,尤其是出自他的肯定。他的認同對她十分重要。曉蘭捧起托盤,以一個管家的步伐走進客廳,既輕悄、又沉重地足以提醒主人她的來臨。
眼前的情景令她訝異。
第一次,她沒有在端咖啡進客廳時不小心打斷一對璧人熱切的纏綿。相反的,任翔與G女分據兩張沙發,正規規矩矩地聊著天。她在兩人面前放下托盤,抬起頭,第一次接觸到女人對她的微笑。那微笑,曉蘭看得出來決不是出于嘲弄或諷刺,而是絕對真心的。那微笑美得令她一愣。
「妳好。喝杯咖啡?」
「謝謝你。」G女優雅地說,「我自己來就行了。」好奇的眼眸打量她,「妳是──」
「任先生的管家。」
「任先生請了管家?」她轉向任翔。
「非正式的,還在試用期。」
她轉回來,唇角依舊漾著淺笑,「敝姓魏,」她伸出手,「魏巧瑩。」
「請叫我曉蘭。」曉蘭回應她的握手,立刻在心中替這位氣質高雅的美人打了滿分。一邊將懷疑的目光調向任翔,他帶這樣高尚的淑女回來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