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的關心,不過你的同情用錯了對象。」女人嫣然一笑,右手卻平舉起一把槍,「性命不久長的人是你。」
任翔漫不經心地瞥了在黑夜中顯得更加詭譎明亮的銀色手槍一眼,「我一直認為女人拿槍就和抽煙一樣,會讓整個人顯得沒氣質。不料你握起來卻頗有一股奇特的魅力。」
「多謝夸獎。」她冰冷的槍口指著他太陽穴,整個人俯向他,如蘭氣息拂向他的臉。「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只有一點,」任翔深深凝望著她戴著黑色面罩的容顏,面罩下只露出兩瓣玫瑰菱唇和一雙明亮綠眸,「請務必告訴我,你的眼楮是什麼顏色?」
她一怔,似乎沒料到他竟會問這樣的問題。
任翔抓住了這短短的零點二秒,一個側身,奪下女人手上的槍,再一轉,將她整個人定在懷里。
「有美人願意好心幫忙結束在下這條賤命,應該是我的榮幸,」他淡淡一笑,「只可惜我尚有願望未了,實不願就此辭世。」
她背靠著他,雙手遭他反剪,槍亦被他奪走,卻仍氣定神閑,柔軟的嬌軀不見一絲僵硬。
「你知道我的眸色不是綠的?」
「那是隱形眼鏡的效果,騙不了像我這樣的男人的。」
她輕輕一笑。「你未完的願望是──」
「竊取一百個頂尖美人的芳心。」
「還差多少?」
「大概還有五、六顆吧。」
「不愧是人稱亞洲第一的風流騎士,」她再次淡淡逸出一聲低笑,雙手一陣滑動,輕松地掙月兌任翔的掌握,翩然一躍,回身出了窗外,「今晚算我栽了。」
任翔不可思議地瞪著已然空無一物的雙手,「你竟然就這樣擺月兌了我?」
「警告你,別隨意接不該接的案件。」女人唇角漾著笑,語音卻仍舊清冷。「如果你真想完成心願的話。」
「你指的是什麼案件?」
「你說呢?」她不答反問。
「等一下,」任翔叫住轉身就要離去的她,「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眸色呢!」
她腳步不停,「你猜呢?」
「我猜是藍色,清澈卻神秘的藍。」他揚著語音。
「錯了。」她簡潔拋下一句,黑色的身影迅速隱沒于黑幕之中,空氣中只殘留一陣幽幽清香。
「好香的味道,」任翔喃喃地,「很合適的感覺。」他以雙手比了比剛才女人依偎在他懷里的曲線。
「奇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轉向電腦螢幕,螢幕上閃爍著特殊圖案提示他有新案件進來,他飛快按下幾個按鍵。「護送商業機密……」他喃喃自語,瞪著螢幕上一行行顯示的文字。這就是美人警告他不準踫的案件嗎?這麼無聊的案子?
他接了!追求魏巧瑩的計畫只好延期了。
第一章
日本京都。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巨富之家。任翔抬起頭,半眯著眼欣賞眼前佔地超過萬坪的豪宅。主屋有四層樓高,寬廣的庭園設計繁復精巧,依這近乎病態的完全對稱風格判斷,屋主顯然是斯圖亞特建築的崇尚者。但此時里頭進行的晚宴卻仿自二○年代美國新堡名流的時尚,完全的奢靡浪費。法國香檳區的頂級香檳、黑海的魚子醬,在夜晚的暖風中保持不化的細致冰雕,以及在廳里與庭園穿梭來往、個個打扮得妍麗高雅的貴賓們。
敝不得人人都說能接到遠山家的晚宴請帖是至高榮幸;有免費的美食可嘗,免費的美酒可飲,免費的美人可看──還有什麼比這些更能鼓舞一個墮落的男人?
任翔以手指輕彈了彈燙著金葉邊,昂貴典雅的邀請函,他這張請帖可是只送給貴賓中的貴賓的,金葉邊緣還瓖著一排蘇聯鑽,璀璨的光芒讓接過它的門房幾乎張不開眼。
「請進。」門房恭謹地將任翔迎入英國式庭園,上半身彎了近一百八十度,幾與地面垂直。
任翔微勾嘴角,回他一抹顛倒眾生的微笑。這一笑不曉得勾了多少在場仕女的魂,一個個痴傻笑地目望著他挺直的身影邁向主屋大門。
人長得帥有時候也是一種麻煩。就像現在的任翔,明明不想引起眾人注目,偏偏有不計其數的視線纏著他,害他得費平日十倍以上的精力才得以踅上回旋狀樓梯。
四樓長廊最盡頭的書房,一個老人正等候著他。
「任先生,我等你很久了。」老人以英語跟他打招呼。
「很不錯的宴會,我逗留了一會兒。」
「是嗎?」老人微笑,細長黑眸旁的紋路更加深幾分,「如果任先生喜歡,等會兒可以盡情享受,畢竟你是今晚的貴賓。」
「我會的。」任翔輕輕頷首,抬起手腕,卸下腕上卡地亞真白金名表,「承你盛情,這只表就權充回禮吧。」
老人瞥向表,眸中倏地精光迸射,「這就是──」
「你想要的東西。」他淡淡一句。
「那就多謝了。」老人接過表,神情是難以掩飾的興奮,就連手也微微顫抖。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下樓喝一杯酒。」
「請、請、請。」老人一迭連聲地說道,一面壓低嗓音,「給你的報酬已匯入你瑞士銀行的帳戶了。」
「我知道。」任翔微微一笑,「若非如此,在下今日怕也沒空前來赴會呢。」交貨前先匯入貨款是他一向的規矩,道上人都明白的,老人自然也心知肚明。
老人逸出一陣干澀的笑聲,「那麼請便吧,任先生。或許下次還有機會與你合作。」
任翔沒回答,徑自離開書房,樓梯口處輕輕送來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約翰史特勞士的藍色多瑙河。
他整了整銀白色的領帶,當全白的身影悄悄地出現在大廳里時,又再次惹來許多仰慕眸光。
「沒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嘛。」他以中文喃喃自語,沒料到竟引來身旁一陣清脆笑聲。他旋過頭,一個身著水藍紡紗小禮服的少女俏皮地朝他屈膝行禮,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一雙晶瑩慧黠的藍眸毫不羞怯地凝視著他。
「你听得懂中文?」他難掩訝異。
「一點點。」少女點頭,唇邊依舊跳躍著微笑,「你這人很有趣。」
「讓你見笑了。」
「願意與我跳一支舞嗎?」
任翔一挑眉,「小姐的主動邀請,我怎能拒絕呢?」他一伸手,接過她一雙柔荑,兩人隨著節奏,在池中舞了起來。「小姐芳名?」
「Crystal,中文意思是水晶。」她笑得甜美,「你呢?」
「任翔。」不知怎的,他毫不猶豫地給了她真名,通常他是不會如此漫不經心。干他這一行的,愈少人得知他底細愈好。
他眸光一轉,忽地被一陣逼人光芒所吸引,原來是少女掛在頸上的鑽煉,墜著一尊細致的水晶女圭女圭,「好透明的水晶。」他忍不住贊嘆,奇怪自己方才竟未注意到。水晶女圭女圭透明澄澈,然仔細凝望,卻發現其體內恍若綻著七彩光芒,耀眼奪目。──這煉墜肯定世間僅有,絕非俗品。
少女似乎很訝異他注意到那尊水晶女圭女圭,悄悄將煉墜重新藏入衣內,「父親送我的生日禮物。」她淡淡一句。
任翔因她奇異的舉動而揚眉。「你父親?」
「我國駐日新聞參事。」
「哪個國家?」
「美國。」
美國駐日外交人員?不錯的來歷。「你會說中文?」
「我母親有一半中國血統。」
「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任翔微笑,「難怪你擁有如此亮麗的黑發。」
「你這麼認為?」少女燦爛地笑,頰邊甜甜的酒渦若隱若現,「謝謝。」
好甜的少女,大約只有十五、六歲吧,將來長成必定美艷不可方物。只可惜這樣的年齡不到他獵艷的範圍,否則他倒不排斥與她來個一夜風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