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韓蔭真的說到做到。在那頓午餐之後,韓蔭又光臨了殷忘塵家兩次,而且帶來那幅竇加的名畫。
「韓大哥是個很特殊的男人,你覺不覺得?姊姊。」殷無憂似乎非常喜歡韓蔭,每次見到他,她的心情都會突然一陣高昂,綻開滿面燦爛的笑容。
韓蔭似乎也對她另眼相看,只有和她在一起時,才會放縱自己大笑出聲。
他和無憂相處時那副輕松自在的模樣,實在很難令人聯想起關于他對女人態度的傳說。
據說冥王對女人一向是不假辭色的,即使是交往中的情人,他也常常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樣。芙洛蓮思女爵曾經不情願地對殷忘塵泄漏這一點。
殷忘塵應該高興他並沒有用他封別的女人的態度來對待她妹妹,但她卻又忍不住擔心。她擔心無憂陷下去。對殷無憂而言,要喜歡上韓蔭似乎是一很容易的事,她的生活圈中從未出現過如此不同凡響的男人。她對他的來訪熱切地超乎異常。
「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芙洛蓮思性感低啞的嗓音喚回殷忘塵游走的心種。她搖搖頭,瞥了一眼戴在腕上的錢。
芙洛蓮思注意到她的動作,「還有二十分鐘才是你演奏的時間。」殷忘塵端起來自聖荷行星的頂級香檳,淺淺輟了一口,「我的確有種不群的預感。」
「是為了他嗎?」芙洛蓮思似乎不經意地道。
「他?」殷忘塵微微一愣。
「冥王。」殷忘塵的秀眉輕輕一挑。
「他是個很能令女人心煩意亂的男人,不是嗎?」
「我為什麼要為他心煩意亂?」殷忘塵的唇彎成一個十足嘲諷的角度。
芙洛蓮思若無其事地淺咦一口白蘭地,「你听說了嗎?我和韓蔭分手了。」殷忘塵訝異地瞥她一眼,
「為什麼?」芙洛蓮思聳聳肩,「我想是時間到了吧。事實上我們交往的時間已經長得超乎我原本的預期。」
「你很難過。」殷忘塵深深地凝望她。
芙洛蓮思搖搖頭,「只是有些遺憾罷了。」她自嘲地微笑,「我原本想成為第一個征服他的女人的。」殷忘塵默然不語,她明白芙洛蓮思其實是在乎的,只是她的自尊不允許她表現出來。殷忘塵害怕有一天無憂也會嘗到同樣的苦楚。
「看來我錯了。」芙洛蓮思幽幽地繼續說,「韓蔭似乎早在十年前就被另一個女人征服了。」她的眼眸若有深意地緊盯著殷忘塵。
「十年前?」
「十年前你曾經和他見過面吧?」
「沒有。」殷忘塵有些意外她會這麼問,她立即否認。
「真的?」芙洛蓮思驚訝地。
「我不記得。」殷忘塵再次強調。
「我以為你們一定曾經邂逅過,」芙洛蓮思輕聲道,仿佛在自言自語,「否則他為何對你如此特別?」
「他對我特別?」殷忘塵覺得疑惑。
「不是嗎?」芙洛蓮思的語氣掩不住一股酸澀,「他向我建議錄用你、花十萬帝國幣點你唱歌、還送你妹妹一幅無價的晝。」而且他遠出借幻影的藝術廳給她們︰並運用他在杜交界的關系,讓許多上流社會的人士去欣賞她妹妹的初次公演。無憂的首次公演能如此成功,他該有一半的功勞吧!為什麼他要對她們姊妹如此特別?他甚至替她趕走那個男人。殷忘塵思緒飄回了他送她回家的那晚,臉頰感到一陣微微的燒燙。她似乎還可以感覺到,他有力的雙手抱起她時那種奇特的溫暖。
「我想他是善意的幫忙吧!」
「韓蔭會善意幫忙人?」芙洛蓮思忽然一陣大笑,像听到了不可思議的笑話,「不可能的,他是冥王啊!是眾人又怕又恨的對象。」她嘲弄地掀掀唇,「他從不關心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會關心他。」
她搖搖頭,語氣堅定地強調,「不,韓蔭絕對不會善意幫助人的。」殷忘塵沉默了一會兒,「你不也關心他嗎?」
「不是那種關心。」芙洛蓮思再吭了一口酒,輕垂眼簾,「他是個拒絕讓人了解的男人。」不知怎地,听到這番話,令殷忘塵的心忽然感到一陣沉重。
「他喜歡你。」芙洛蓮思突如其來的宣布讓她陷入一陣怔忡,「我不認為。」
「至少在乎你,或許你是他唯一關心的人吧!」芙洛蓮思澀澀地說道。
韓蔭在乎她?殷忘塵深吸了一口氣,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在乎她?這幾次他來她家,他們甚至沒交談過幾句話,他只和無憂聊天而已。或許他是喜歡無憂,他對她的態度相當不一樣。
有時候,她看著他們相處時那種融洽的感覺,心底竟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一股苦澀。
但她不敢去深究那股苦澀。
「我該上場了。」她站起身,掀起一層薄霧般的輕紗,走出芙洛蓮思女爵的專用包廂。
今晚地彈的曲子又是籠上一股淡淡的憂傷,如泣如訴的琴音令听聞的人心都不禁一緊。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這種不祥的預兆今晚一直浮現在殷忘塵的腦海,揮之不去。
她看見芙洛蓮思女爵雙手提著長補的裙擺,急匆匆地朝她奔來。
琴音宴然而止。她揚起紫灰色的眸子,怔怔地看著種色焦急的女爵。
「醫院剛剛打電話來,你妹妹出事了!」
「無憂?」她驀地起身,掩不住一陣驚慌。「怎麼回事?」
「好像出車禍了。」殷忘塵沒再浪費一秒鐘,立即轉身奔向醫院。
殷無憂早已被推入手術房。
殷忘塵抓住經過的一個男護士,「無憂她怎麼了?我是她姊姊,告訴我,她怎麼了?」她幾乎是失聲喊出來的。
「她的右腿被截肢、瞳仁全毀,有生命危險。」殷忘塵眼前寫地一片黑暗,她緊抓著他的袖子,據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別擔心,醫生會盡全力救她的。」他握住她顫抖的雙肩安慰她。
「無憂的腿斷了」她喃喃自語,淚水開始白眼眶溢出。
她一定會痛不欲生的。如果無憂知道她再地無法跳舞,她會崩潰的。
殷忘塵跌坐在地,「天啊,天啊!」她掩面低泣,心碎地喊著,「無憂,無憂」「她在那兒。」一個高昂的女聲帶來一群急奔而來的記者,不旋踵,數十架數位攝影機的鏡頭直逼著殷忘塵。
「小姐,你是殷無憂的姊姊,是不是?」跑在最前面的女記者首先將麥克風對準殷忘塵。
「听說殷無憂失去一條腿,是否表示她無法繼續舞蹈生涯?」
「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她的眼楮也毀了,是不是真的?」
「殷無憂情況如何?有生命危險嗎?」此起彼落的聲音追問著殷忘塵。她茫然地望著他們,似乎不明白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站在她身邊的男護士看不過去,「你們讓傷者的家屬安靜一下好嗎?她現在根本無法回答問題。」
有幾位記者聞言將焦點轉向他,「請問你知道殷無憂現在的狀況嗎?可不可以發表一下?」
「車禍是怎麼發生的?」
「她的傷究竟怎樣?有完全復原的希望嗎?」
「她是否不能夠再跳舞了?」殷忘塵覺得他們尖銳的聲音像玻璃一般切割著她的心,她括住耳朵,大叫起來,「請你們不要再問了好嗎?」
「殷小姐,你的心情如何?能否發表一下你的看法?」殷忘塵拼命搖頭,聲音破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請你們離開。」
「殷小姐」
「拜托。」殷忘塵展開雙手,試圖推開圍繞著她的記者群。「讓我過去!」她近乎絕望地推著人群,眼神狂亂,「讓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