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長官關心。」她暗自咬牙,「下官只是崇尚健康飲食而已。」
「分量少,味道又極為清淡?」
「是。」
「那豈不辜負上帝賜與人一張嘴的美意?」他將菜單還給侍應生,「給我一份牛小排,一杯紅酒。」
「長官顯然認為嘴巴是用來享用美食及說話的。」雖然極力克制,她的語調仍帶著輕微的諷刺。
「當然,否則它還有何功用?」
「的確。」她微微一笑。
賀星揚當然不會听不出她的譏諷,「紀中校是在嘲弄我吧?」語聲帶著笑意。
她驀然一驚,「下官不敢。」
他則是輕輕挑眉,「我們又回到原點了嗎?」
「什麼意思?」
「昨晚你對我的態度並不是如此客氣的。」
她斂眉低眸,「昨晚下官只是一時失控,很抱歉。」
「是嗎?我倒不介意,」他聳聳肩,「我喜歡你失控的模樣。」
她幾乎想破口大罵,終于還是忍住,「很榮幸能取悅長官。」她咬牙道。
賀星揚逸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我也取悅了你嗎?紀中校。」他有意扭曲她的話。
紀薰然可以感覺自己的臉頰又漲紅了,她當然明白這家伙指的是什麼。
她深呼吸一口氣,「我想你誤解了我的意思,長官。」
他輕扯嘴角,「可是你卻明了我的意思,不是嗎?」
「我不明白。」
「我可以解釋。」
「不必了。」她驀然揚首,在接觸到他滿是笑意的眸光後連忙調開視線,「我想我們沒有必要討論那個意外。」
「意外?」
「一個錯誤,長官。既然它並不是很嚴重的一個,就讓我們忽略它如何?」
「我不認為那是個錯誤。」
紀薰然瞪他一眼,舉起桌上的玻璃杯灌了一口白開水。
「我們非得討論這種無聊的話題嗎?」她緊聚眉峰。
「我覺得很有趣。」他友善地。
「哪里有趣?」這句話根本是自齒縫中逼出的。
「昨晚,」他慢條斯理地,「我見到了你不同于平常的一面。」
「我說過,那只是一時失控。」
他眸光緊鎖住她,「可是那卻是你最真實的一面,不是嗎?」
她冷哼一聲,「你了解我多少?」
這時侍應生送上了她的蔬菜湯和他的鮑魚湯。
賀星揚微微一笑,「據說在情報分析部,你一向維持著不苟言笑的嚴肅形象。」
他說話的語氣仿佛她苦心經營的形象不值一唒。她默然不語,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他則若無事然地接下去,「可是這樣一板一眼的女人是真實的你嗎?」
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瞳淡然地迎視他,「沒錯。」
「那個傳聞中的女人和我在花園里見到的女人可大不相同呢!」
「是嗎?」
「我認為在花園里的女人才是活生生的人。」他直視著她幽深的黑眸,大膽地說道。
「她不是。」她斷然地,「那一天的她不是平常的她。」
「那昨晚呢?」
「顯然地,她也不是。」她平淡地。
賀星揚凝視她數秒,「那麼在‘六月息’那一晚呢?」
她無法掩飾震驚,「‘六月息’?」
他提示她,「那個因為剛和男友分手而決定買醉的女人。」
她不禁失聲道︰「那天晚上的男人是你?」
「你認為呢?」他逗弄她。
紀薰然真想地上有個洞讓她鑽進去算了!怎麼可能?她竟然曾在他面前如此失態過?醉酒?老天!她該沒有做一些丟臉的事吧?難怪他會知道瑞德是她的前任男友,她究竟還向他說了些什麼?
「放心吧,你沒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慮,語氣是略帶笑意與嘲弄地。
紀薰然揚起眼簾瞥他一眼,在接觸到他富含深意的眸光後卻又迅速低斂星眸。
敝不得她會覺得他那雙迷人的眼眸如此似曾相識,原來他就是那晚令她冰凍的心中泛起暖意的男人。先前對他的怒氣一下子都消失了。
「事實上,」她低聲開口,帶點不情願地,「我一直認為從那一晚開始,我規律的人生就仿佛失控了。」
「真的?」他充滿興趣地。
「不是嗎?」紀薰然不知道自己干嘛對他說這些,但話就這樣忍不住沖口而出,「我第一次宿醉,第一次遲到,第一次在背後批評長官被當場逮到,甚至還在前任男友的婚禮上成為眾人的笑柄。然後又……」為什麼思緒總是不自覺地飄向昨晚和他纏綿的情景?她連忙收回心神,半哀怨地,「我這輩子還沒有這麼丟臉過。」
對她這一長串連珠炮似的抱怨,他先是怔怔地听著,繼而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倒不知你最近這麼淒慘。」
「最可怕的是,我在新任長官面前形象蕩然無存。」她半自嘲地補上一句。
「新任長官是指我?」
「當然。」她偷偷瞧他一眼,雙頰燒燙得令她全身的體溫都仿佛直線上升,語聲低得幾不可聞,「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總是在長官面前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
「如果不該做的事是指昨晚那個‘錯誤’,」他若有深意地,「我倒希望你能多多犯錯。」
紀薰然的心跳忽然加速。他的意思是──他喜歡那個吻?他也和她一樣享受它?
老天!她究竟在想什麼?竟然滿腦子都是昨晚激情的場面?她什麼時候成了如此欲求不滿的女人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紀薰然舀起一匙蔬菜湯,假裝享受著眼前的美食。
「我令你厭煩嗎?紀中校。」賀星揚忽然開口。
她迅速揚起眼簾,「長官為什麼這麼想?」
「從方才到現在,你幾乎沒正眼瞧過我一次。」他的聲調無辜,表情無辜,「現在又完全不理會我,只管低頭喝你的湯。」
她簡直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他這副像希求大人注意的小孩模樣,心底一陣莫名的柔情蕩漾,只能輕輕嘆一口氣。
「你誤會了,長官。我一點也不感到厭煩。」
他凝視她良久,「我很高興听你這麼說。」
潔姬來到一扇緊閉的黑色大門前,按了按門邊的鈴。
沒有人應門。她微微蹙眉,再按了一次。
「杜如風,是我。」她揚聲喊道︰「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吧。」
據副艦長說,今天艦長由于身體不適,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表才相信他身體不適,今天早上還見他生龍活虎地從女人的住處歸來呢!
「杜如風!」她用力拍門,「你該不會死在里面了吧?」
黑門忽然應聲而啟,露出杜如風不耐煩的臉龐。「有何貴干?」
潔姬仔細打量他,頭發凌亂、制服皺巴巴的,好像是有一點憔悴的模樣。
「听說你病了?」
杜如風翻翻白眼,「進來吧。」他側身讓她進來,然後合上了門。
這還是潔姬第一次進到他的起居室,她好奇地審視著四周。
整個起居室以藍色為主色,深深淺淺的藍交織出相當男性化的氣息,而且,收拾得非常整潔。
這一點和他們的司令官可是雲泥之別呢!
「你喜歡藍色?」
「是又怎樣?」
潔姬瞥了他一眼,「你今天火氣挺大的,」她評論道︰「一點也不像副艦長口中那個身體不適的長官嘛!」
杜如風揉了揉原就凌亂的頭發,「我只是不想工作而已。」
「為什麼?有心事嗎?」
「沒什麼。」
「別騙我了。」潔姬一派自在地在深藍色的沙發上坐下,「從早上你得知諾亞政變時神色就不對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直率地問。
杜如風忽然將身子整個傾向她,雙手撐在沙發背上,「沒有人警告過你,一個女人不可以單獨跑到男人的房間嗎?」漂亮的唇角勾起一彎邪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