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小石子並沒有因他們的唇槍舌劍而忘了原先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喬雲總算見識到小孩子追根究底的精神了,他輕咳一聲,‘諂媚’嘛,就是討好一個人的意思。「
「就是說一些惡心的話。「小石子的眼眸一亮。
「沒錯,就是這樣。「艾略特激賞地望著他,」你這小子一下就抓到重點了。「
小石子輕輕一笑,「那媽媽每天都在‘諂媚’我嘛!」
「咦?」喬雲一愣。
「媽媽每天都會夸獎我、抱抱我,然後說她好愛我。」小石子得意地告訴他們。
「天啊,」艾略特眨眨他迷人的眼眸,夸張地感嘆著,「這小子真幸福,不知道哪天才會有女人對我這麼好。」
喬雲微笑地嘲謔他,「你還是少作春秋大夢吧!」然後,他低頭給了兒一抹最燦爛的微笑,「小石子,你再多告訴我一引起你和媽媽的事——」
☆☆☆
在確認殷無憂完全復原後,夕顏立刻趕回飯店。
雖然飯店里提供了由專人照顧小孩的貼心服務,但她仍擔心兒子會感到寂寞。一直到站在她訂下的套房玄關處,听到自起居室傳來的笑鬧聲,她才放心下來。
看來小石子和那位臨時保姆玩得挺開心的嘛!她一邊走進起居室,一邊揚聲輕喊。
「小石子,你‘最’可愛的媽媽回來了哦!」唇邊還漾著迷人的笑意。
但這抹笑意在瞥見那個讓小石子騎在他肩上的俊秀男子之後,馬上就凝住了。
是喬雲。
是那張在她夢里百折千回的容顏,是個時時刻刻掠過她腦海的身影。
他竟然就站她面前,溫柔眸光深深地鎖住她。
他終于來找她了,在經過一千六百多個日子以後,他終于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夕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只覺得胸前漲滿一股酸澀,眼眶就忍不住涌上不爭氣的淚水。
喬雲亦怔怔地地凝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兒子自肩上放下,「小石子你可不可以到臥室去呢?」他認真地詢問著兒子。
「讓你跟媽媽說悄悄話!」小石子微笑點頭,「沒問題。」然後他便走進臥室還體貼地將房門輕輕合上。
小石子離開後,兩人的眸光交纏許久,仿佛都有千言萬語欲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還以為你是小石子‘唯一’的媽媽。」他以一句玩笑作為他們再度相遇的開場白。
「我的確是啊!」夕顏愣愣地,早已呆住的她根本無法抓住他話中的玩笑意味,兩顆淚珠自眸中滑落。
「你哭了。」喬雲心疼地伸手替他拭去頰上兩行清淚,「別哭,夕顏,」他語音暗啞地,「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
夕顏依然未能自最初的震驚中回復過來,她只是痴痴地凝望著這個幾乎每一夜都會在她夢中出現的男人。
「我不應該再來打擾你的。」喬雲的語氣充滿自責,眉峰緊聚,「我只是無法克制自己,我——」他仰首深吸一口氣,「我只是因為太想見你。對不起,夕顏。」他碧綠色的眼眸滿是痛苦的歉意。
他在說什麼啊!難道他不曉得她一直期待他來找她嗎?
「你——」見他一副痛苦的神情,夕顏心髒地緊,他伸手替他撫平眉峰,「你不必道歉。」她輕聲地。
「有,我該道歉。」他捉住她的手,語音激動,「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可是卻又不想再增加你的痛苦。我知道你不願再見到我,但——」
夕顏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懂,」她仰首凝住他,「你為什麼說我不想見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曾經去找過你,夕顏。」
「什麼時候?」她震驚地。
「政變剛結束時,」他輕聲道,「我去你家想向你道歉。」
她不在。她想起來了,那陣子情緒低落的她在父母的鼓勵下,出門去散心去了。
難道他們就是這樣錯過的嗎?為什麼她的父母不告訴她這件事?
「我一點也不曉得你曾經來過。」她怔怔地。
「你不曉得?」喬雲先是一陣訝異,然後了然地頷首,「我想可能是你的父母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吧?他們不願你再度受到傷害。」
「你是嗎?」她輕聲問道。
「是什麼?」喬雲不解。
「是再度來傷害我的?」
「不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去道歉的。」
「道歉?」
「我想清楚了。」他語聲暗啞,凝住她的眸光則滿是痛苦與懊悔,「那件事完全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地誤會你,我竟然會懷疑你,我——」他吐了一口長氣,「我真是個最笨的渾球。」
夕顏輕扯唇角,「我從不認為你是渾球,而且你也不笨。」她柔聲道。
「你從來沒恨過我,對不對?」這並不是個問句。
「我為什麼要恨你?」她淡淡一笑。
「我就知道。就象你從不曾怨恨過喬氏奪去你原來擁有一切一樣,你也不普真正地怨我帶給你痛苦。」喬雲語音輕柔,「你是個器量不凡的女人,夕顏。」
「你錯了,喬。」夕顏輕搖螓首,「我的確怨過你,我怨你不夠信任我。這也是我在軍事指揮中心不肯再向你解釋的原因。其實,」她悠然長嘆,「我也是個任性的女人。」
喬雲一陣心折,他曾經毫不容情地辱罵她,任何女人都應該為此對他充滿怨恨的,但夕顏卻——他搖搖頭,「任性的是我,」他語氣里充滿歉意,「夕顏。」
夕顏星眸低斂,語氣輕幽地說道,「那天在軍指揮中心,你認為我是政變的主謀,你該反我送審的。可是,你卻放過了我。」她揚起眼簾,深深地凝睇他,「有一天我忽然想通了。那種背棄國家的行為不該是你會做的事,可是你卻為我做了。」她頓了一會兒好輕好輕地道,「因為你愛我至深。」
喬雲痴痴地凝望她。他的確愛她至深,但也只有善角人意她她,才能體會他的情痴。
「我想見你的,喬。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可是你卻遲遲不來,難道你一直沒解開心結嗎?我一直等,一直在等,」她語調悠然,星眸漾著淚光,「直到方才我才得知,你原來曾找過我。」
她一直在等他,她不恨他,難道——他不該如此奢望,但——
喬雲伸手將她拉至懷里,緊緊地擁著,他可以奢望她還愛著他嗎?
「你知道嗎?」他話音輕柔地,「我將弄梅園改回原來的名字了。」
「憶梅園!」夕顏自他懷里仰首,一雙秋水漾著點點波光。
他輕輕頷首。
「為什麼?」
「自從你走出我的生活,我才深深體會到納蘭誠介當年的心情。」喬雲一雙碧眸出神地凝視著前方,仿佛跌入了那段孤寂的回憶里,「我想我沒有資格抹煞他的一片真情。」
望著他突然變得落寞的神情,夕顏心髒一陣揪緊,心湖深處則禁不住泛起一股難解的哀傷。這幾年他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孤寂生活呢?
「為什麼你後來不再來找我呢。」她語音暗啞,長睫上凝著晶瑩的淚珠。
他閉了閉眼,「因為我認為自己沒有資格。」
「什麼資格!」夕顏自他懷里退開,一雙翦水雙瞳莫名地直視他。
「擁有你的資格。」他坦白招認,「我覺得你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為你的男人,他可以給你最完整的幸福。」
「你不能嗎?」她溫柔地凝望他。
喬雲一陣怔仲。
夕顏輕聲嘆息,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你認為讓我和整個帝國一起分享你是一件很令我委屈的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