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是你能想像的原因嗎?先生,對周圍的人與事,你顯然缺乏一顆關切的心。我懷疑這該是你的幸還是不幸?」她嘴角不屑的撇一撇,「我懶得浪費時間跟你這種人多作解釋,總之,在沒有確定你說的話是真之前,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丹丹。」
說話間,孟少瑋那雙秀氣的柳眉緊緊絞著嚴峻,幽深的眼眸透出幾分殺氣,灼灼燦燦,那股無比的意志,活似在他面前起一道高大的堡壘,而她挺直的身軀豎立在他面前像是一名護衛領地的戰將,不容他向前分毫。
就在此時,去後面找駱小丹的孟美纓傳來焦慮的叫聲︰「瑋!你快來!」
孟少瑋聞聲臉一變,搶先沖進女廁所里。
白晴晴跟隨進去,廁所里的景象讓她驚叫︰「阿芳,不要啊!」
蕭逸騏最後趕到時,只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瘦小女孩瑟縮在角落,滿面狼藉淚痕,手里拿著把菜刀比在自己左手腕上,雙目失神,張嘴嘶喊著︰
「你們走開啊!不要管我!」
「阿芳,你先把刀放下!」孟美纓正極力勸她︰「我知道你心里的痛苦,但遭遇到這種事的女孩不是只有你,你是個好女孩,這不是你的錯啊,不要因此對自己失去信心。你听美纓姐的,先出來再說!」
「你們不要管我!讓我去死啊!我要死啊!」
「你要死就去跳樓!」孟少瑋吼道︰「在這里割有個屁用!」
她突如其來的憤罵聲讓蕭逸騏一驚,視線從女孩身上移往孟少瑋方向。她胸口連連起伏,扭曲的面孔和那對漂亮的黑眸中閃爍的淚光,讓蕭逸騏省悟到她不只是憤怒,而且悲傷莫名。孟少瑋眼緊盯著女孩,不讓淚水聚集成圓而落下,嘶吼著︰
「你沒有勇氣活下去,卻有勇氣死,好啊,我不會阻止你去死的,不過記著,刀鋒別落在手腕上,要往喉嚨里砍,免得割不死還要人輸血救你!砍啊你很勇敢不是嗎?拿刀這樣砍下去,把氣管一刀砍斷,試試看有多痛!」
孟少瑋手往脖子一比劃,往前用力一跺腳,阿芳嚇得手一顫,刀落到地上。
孟美纓跑上前,將刀撿起,摟住嚶嚶啜泣的女孩。
「瑋,你不要每次都用這麼激烈的方法好不好?」她指責妹妹。
「要命,一看她就知道嗑了藥,你還跟她講理呢!等她清醒點,你再問清楚她的藥是從哪里弄來的。」孟少瑋舉手指住白晴晴。「我相信不是你給她的,你最好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白晴晴臉色蒼白,慌忙搖頭肯定的答︰「不是我。少瑋姐,我從不嗑藥。」
孟少瑋呼吸略微平順些,模她的頭道︰「我相信你。」
「你們快去找丹丹吧,她從後門跑掉了。我正想去告訴你們,就見到阿芳在里面……」孟美纓攙扶女孩走出廁所。她嘆道︰「丹丹才走不久,應該跑不遠。你們去找,阿芳我來陪就好了。晴晴,你倒杯熱茶來給阿芳。」
白晴晴應聲而去之前,還不忘向蕭逸騏拋以憤恨的一眼。
蕭逸騏頭漲欲裂,決定盡快從這個亂七八糟的場所撤退。
「我去找丹丹吧。」他帶著逃離的心情匆匆走向門口,正好和魯莽開門進來的孟月迎面撞上。
「他媽的,誰啊?」孟月破口大罵。
「抱歉。」他扶住她嬌小的身軀,卻被用力推開。
「!快去找丹丹!」孟少瑋叫︰「她下星期要動手術!」
「丹丹?手術?」孟月秀眉微蹙,把兩個姊姊緊張的神色各望了一眼後,點點頭,簡潔的說︰「懂了。」轉身便要走。
「等等,!」
孟少瑋跑上前,扳過妹妹身子,撩開她散亂的頭發,只見額上一塊老大的烏青,白晰肌膚上還有幾道泛著血絲的擦痕。
「干嘛啦。」孟月拍掉她的手,不悅頭發被撥弄。
「我就看好像有烏青,果然沒錯!你怎麼又受傷了?」
「一場小架罷了。」孟月撇撇嘴角。「不是要我去找人嗎?讓路。」
「還有,碩人找過你。你順便去他那里擦下藥吧。」孟美纓說。
「煩死了,你們一次究竟要我作多少件事啊!」
孟月像個小火車頭似飛奔出門外,和她沖進來時一樣急速不要命。
孟美纓安慰蕭逸騏,道︰「的朋友多,只要她去找,一定能帶回丹丹。」
孟少瑋回過神來,慘叫︰「完了。我們不應該放出去的。」
「為什麼這樣說?難道又……」
「你猜對了。她身上酒味很重,不知道這丫頭又喝了多少。」
「老天保佑她不會去飆車。」孟美纓喃喃祈禱。
蕭逸騏張著眼傻在原地。他確定看見那身材嬌小的美少女臉上有道深刻的疤痕。
很好,這家酒吧顯然「臥虎藏龍」︰有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和他大打出手的女人、一個拿了掃把要和他拼命還罵他是婬蟲的女孩、一個嗑了藥發瘋舉刀要自殺的女孩,現在又多了一個臉上有疤,酗酒又打架還飆車的古怪太妹。
懊死,駱小丹怎麼會闖進了這種要命的地方來?蕭逸騏揉揉額角,暗中發誓,只等找到駱小丹,就算要拿繩子把她雙腳捆綁,也不會再讓她踏進這家顯然是太妹窩或瘋女院的酒吧半步。
天,已經蒙蒙亮了——
4
玻璃窗外的天空陰陰的,雖有少許陽光穿過雲層,卻射不進會議室里。整棟辦公大樓的玻璃都被隔離在百葉窗之外,除非打開葉扇,否則再炙熱的陽光也影響不到室內在空調管制下的溫度。
馬蹄形的會議桌,為首的柳老左側坐著柳昊然,右側坐著蕭逸騏。
分公司經理們輪流作著簡報。蕭逸騏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嘴角的疼痛讓他臉部肌肉扭曲了一下。一位女助理正好看見,不小心笑出聲音來。
這一笑,帶起幾聲稀稀落落的笑聲。正在朗聲作報告的經理也想笑,因為柳老皺了皺眉頭,所以就強忍住了。
柳老怏怏不樂。
在半年一度的重要會議上,最重要的兩位高層經營者︰總經理柳昊然和其特助蕭逸騏,居然都帶傷赴會︰蕭逸騏嘴唇左半邊腫的,臉頰浮著一塊好大的烏青。至於柳昊然就更過分了,他胡子也沒刮,散著長發,敞著衣領,果著頸子上參塊吻痕和一臉惺忪——上首坐了兩張如此頹廢的面孔,柳老不能責怪部屬們心神被分散。
蕭逸騏又喝口咖啡。這次他小心不觸痛傷口。
「呵——」柳昊然打了個好大的哈欠,吸進氧氣也吸進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他懶懶一笑,向正在說話的經理比個童軍禮示意︰「抱歉啊,實在忍不住。」
柳老更不快樂了,在壓抑中指示經理︰「生產工廠的擴展計畫B中——」
「呵。」誰說哈欠不會傳染的?
蕭逸騏抬手壓死正從自己嘴里冒到一半的哈欠,可是壓不死一連串或大或小的笑聲從其他人口中噴出。其中笑得最目中無人的是柳昊然。
柳老終於忍無可忍了。
他看看蕭逸騏,再轉去看柳昊然,說︰「到此為止,散會。逸騏你留下。」
所有人都走了。柳昊然在離開之前,還對蕭逸騏擠擠眼,含笑送了個飛吻。
會議室里剩下蕭逸騏和柳老。
幾十年來數不清多少員工在旗下流來轉去,柳老對蕭逸騏有著最深的喜愛。當年,他毅然決定資助這年輕人讀書時,眾人皆認為這項投資多此一舉;如今,蕭逸騏代他向眾人證明他的眼光正確。現代的年輕人做事不分輕重,遲到早退是家常,得過且過乃便飯,被上司多說兩句,不爽老子即走人;像蕭逸騏這般能力一等一,向心力強,任勞任怨,從不打馬虎眼的人才,實是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