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何經理的笑聲,才想起他的存在。沈蓓珊從一桌子的文件看出他們正在討論公事,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先把便當拿進廚房。」
席培銘撫模發疼的臉頰,笑著看她一路甩著辮子跑進飯廳。
「啊!這不是在我們……房間的畫嗎?你把它拿下來掛啦!」她一進入飯廳就對著掛在牆上的畫哇哇大叫。
「我想它正好能用來遮牆壁褪色的地方。」他笑著叫回去。「為了掛畫,我差點連左腳都摔傷了。」
「笨蛋!」她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你再摔傷,我豈不是要天天來送飯了?」
這樣也不錯。他在心里回答。
「我上樓去玩了,你慢慢忙吧!」她像陣小旋風一樣從廚房刮到樓上。
「我猜,這位小姐就是您的未婚妻吧?」何經理和藹的問。「你們很相配。」
席培銘暗嘆了一口氣。「可惜她不這麼認為……」他嘴里咕噥著。
何經理輕咳兩聲,這種時候他很會假裝听不見。
「今天,我收到一封信。」他謹慎的從自己的西裝口袋中拿出信。「上面指明要給您,並沒有注明是誰寄來的。我很懷疑信為什麼會寄到公司來,知道您已經與公司接觸的人不多,我擔心……」
席培銘伸手制止他說下去,接過信,再指指樓上,暗示他不希望沈蓓珊听見這些事。何經理理解的點點頭。
「謝謝你,我等會兒再看。對了,我住的地方找到了沒?」
「是的,這也是我接著要告訴您的。符合您要求的住處已經找到了,二十四小時的守衛巡視,錄影監視,雙重警報設備等等。也已經確認過里面沒有被動手腳,您隨時可以搬進去。不知道是否還需要增添額外的保鏢?」
他揮揮手。「這樣足夠了。後天就搬,我沒有多少行李需要搬進去,所以你不用通知任何人幫忙。」他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桌上的文件。「現在,關於這部門的人手……」
何經理應諾著,迅速提出自己的意見,兩人一來一往討論著。
在二樓樓梯口,沈蓓珊悄悄蹲在欄桿前,向下窺視著。盡避她知道偷看是不好的習慣,但她更難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反正听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她自我安慰著,我只是想看培培談公事的樣子而已,以後逮到機會可以好好嘲笑他!
因為在想像中,她以為會見到他像小時候作功課時一樣:頻頻詢問同學的意見,咬根筆桿半天下不了決定,對著功課本子發楞好久,眼楮隨時都像要睡著似的。可是此刻在她眼前的,卻是一位老練精明的決裁者。他微蹙眉頭,迅速而專心的閱讀每一份文件,對何經理叨叨的意見恍若未聞,俐落的批完文件後,很快下完指示,當何經理急著揮筆記下他的指示時,他已經熟練的拿起下一份文件。
好像工廠的生產線一樣。她忍不住想。若非席培銘專注的側臉太吸引她,她肯定看不到五分鐘。她的右手隨心動,好像在素描一樣在空氣中勾勒他的輪廓––微亂的黑發遮著他的前額,一對濃眉在思考時會收攏在一起。大部份時間都集中在文件上的漂亮黑眼楮,偶爾會抬起射向何經理,對方會在他的注視下稍微降低視線。還有挺直完美的鼻梁延伸到他的唇線,說話時一開一合的嘴唇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誘惑力,看著看著,她的嘴唇也開始跟著他動。
唉,她真受不了自己那顆越跳越急的心髒。如果不快點找機會把他畫下來,她害怕自己被想畫他的沖動給活活逼死。
一小時後,席培銘送走何經理,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瞪著那封何經理交給他的信。僅看信封上的熟悉的打字樣式,他心中已經有數里面的內容。這樣的信他已經收到很多封了。他撕開信封,展開信紙:
「逃到台灣不失為聰明的作法。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掌握中,希望你能繼續作個聰明人,遠離麻煩。」
席培銘不動聲色,將信紙撕成碎片。
「培培,他走了是嗎?」沈蓓珊連跑帶跳的從樓上下來。「他是誰啊?」
「是公司經理,來和我討論事情。」他詫異的看著月兌去牛仔外套的她,里面竟然只有一件鵝黃色的「小可愛」,美好的身材一覽無遺。「他已經幫我找到住處,我過兩天就搬,如果你還是決定要來這里住的話,我就去申請個電話號碼。」
「好,就這樣決定!咦,誰來的信?女生嗎?」她眼明手快,從桌上拿起剛才的空信封。「席董事長?董事長是指你嗎?培培,你是董事長?」她的小嘴張成O字形,把他從頭看到腳。「哇,我沒見過這麼年輕的董事長耶!」
席培銘迅速從她手里將信封抽了回去,慶幸信紙已經被自己撕了。
「兩個月前爺爺已經正式把董事長的職位轉交給我。」他表情淡然的回答。
「哼,」她覺得他的態度夠惡劣。「董事長有什麼了不起,什麼!」
他忍耐的笑笑,不想做任何解釋。
門鈴響了,沈蓓珊跑去開門。一位戴著眼鏡,提著公事包的矮小男人出現在門外。
「您好。冒昧來打擾,這是我的名片。」他拘謹的欠了欠身子。
她接過名片,「房屋仲介公司?」她不喜歡這男人的眼神。「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不知道屋主是哪一位?是否方便讓與他談談?」
「培培!」沈蓓珊轉頭大叫:「房屋仲介公司的高先生,找你!」
席培銘拖著已經不太痛的腳,一拐一拐的走向門口。拿過她手里的名片,皺起眉頭。
「有什麼事?高先生?」
「請問您是……」姓高的矮個子男人抬頭看席培銘。
「敝姓席,這房子是我的。」
「席先生,您好。是這樣的,我受一位客人委托,對方對您這棟房子非常有興趣,不知道您是否能讓我進屋與您詳談?」
「對不起,我不考慮賣這棟屋子。」席培銘毫不遲疑的回答。
「這個……對方願意考慮您開出的任何價錢,也許……」說話的同時,高先生一雙眼楮也咕溜溜的轉著,視線略過兩人身後,無聲的打量屋子里的擺設。
「很抱歉,我並不缺錢,何況這棟屋子是先父留下來的,任何價錢我都不會賣。」
斑先生眯了一下鏡片後面的小眼楮,「如果是五千萬……也許……」
「對不起,再高也不賣。」席培銘冷冷的回答。「您請回吧。」
突然,高先生的眼楮定住在某一點,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抱歉,打擾了……」他匆匆忙忙的轉過身子,下台階時還踉蹌了一下。
席培銘關上門,納悶的回頭看,懷疑這男人看見了什麼會如此吃驚。
「沒什麼特別啊!」沈蓓珊也在奇怪,朝里張望著。「對了,凌子舜,你在哪里?」
「這里。」他的聲音從兩人面前傳來。
「哈!就是你!」她拍手宣布破案。「這姓高的男人肯定有陰陽眼,所以才會看見你而嚇成這樣。對,一定是這樣……我的天哪!原來你長這麼丑!」
「我才不丑呢!」凌子舜和她爭執起來。
「一定很丑!」她直直向里面走,十分堅持自己的推理。
「不丑!」
不對,那男人的表情並不是驚嚇。席培銘不怎麼相信沈蓓珊的判斷,只怕不是看見凌子舜的鬼樣這麼簡單……
「蓓蓓。」他叫住她。
「什麼事?」她在飯廳入口扭頭問,「你現在要吃飯嗎?」
「這個……天氣漸漸冷了,以後出門最好多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