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高大忠對她那番話感動不已。他原先還有些擔心雨荷會不會怪他隱瞞她這件事。
「爹,你別擔心我,咳咳咳……」說著說著,她突然又犯了咳嗽。
斑大忠見狀連忙扶她坐下,趕緊倒了杯水給她。
「你這孩子,從來都不肯把心事告訴爹,什麼事都放在心里。」他早就注意到女兒近來神色恍惚,身子也清瘦了不少,顯然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想讓爹心煩。」她怎麼能把她與傅恆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爹?
「雨荷,既然你已經知道你娘當年發生的事,我也要在此告誡你,王府可是侯門深似海,爹知道那傅恆王爺現在十分寵愛你,但誰能保證以後的事呢?你還太年輕、太單純,不知人心險惡,爹希望你在還來得及時,能全身而退就全身而退。」他言下之意是希望雨荷若還未深陷情網,最好趕緊撤出。
「爹……」冰雪聰明如雨荷,如何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只是,她太愛傅恆了,深到已離不開他,明知他根本不在乎她,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陷進去。
「雨荷,相信爹的話,你我都不是適合待在王府里的人,除非,你想隨福王爺定居榮親王府。」她畢竟是王爺的女兒,有權享受那遲到了十多年的榮華富貴,高大忠心想,若雨荷不願再跟著他過苦日子,回榮親王府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絕對不會去榮親王府的。」她明白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意。
「那麼你還想繼續待在和碩王府了?」他希望雨荷跟著他一起離開這里。「雨荷,那傅恆王爺……恐怕不會給你名分。」他不得不指出事實。
「我知道。」雨荷點點頭。傅恆早巳明白告訴她,他會迎娶明貞格格,而她只能是他的妾。
「你太傻了。」他不忍心責怪雨荷,現在的她讓他憶起當年的頤秀,同樣的年輕、同樣的痴傻,同樣的相信愛情。
雨荷只是深吁了一口氣,沒有再答話,一下子發生太多事了,她的腦袋快負荷不了,她真的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
也許她該主動找傅恆談談福王爺是她親爹的這件事,地真的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福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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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姑娘,你要找王爺?」
守在景平閣外的管事面露難色,似乎不願意放雨荷進去。
「王爺不在嗎?」雨荷問道。她知道自己是不應該來這兒找他的,平日他絕對禁止人家擅闖景平閣,但今天她確實有要事要同他談談,她無法再待在丁香齋枯等他來訪了,她一定要見到他才行,她有好多話要告訴他。
「在,可是……」管事支支吾吾地。
「可是怎麼樣?請直說無妨。」
「不瞞姑娘,閣里有人在伺候王爺。」垣管事自然知道也識得雨荷是傅恆王爺的愛妾,因此才遲疑著不對她道出真相。
「方總管在里頭?」雨荷還不明白,以為傅恆同方總管在閣內談事。
「這……里頭是位姑娘……」管事只好挑明事實,「程姑娘此刻恐怕不適合進去,王爺不喜歡有人打擾。」
泵娘?雨荷這才明白,原來傅恆同一位姑娘在景平閣里做那回事。
「喂!程姑娘,你不能過去!」
雨荷鼓起勇氣,小心踱步到傅恆的房外。
一陣鶯囀龍吟的男女粗喘聲低低回蕩在空氣里,也傳進雨荷的耳里,她一怔,拔步轉身就跑,無法再待在那里听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交歡的聲音。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氣喘吁吁的雨荷才倚著欄桿咳個不停,有那麼一刻,她真希望自己就這麼死去算了,剛剛親耳所聞的事實令她心痛不已,狠狠地扯爛了她僅存的真心,這讓她理解到她根本無法和任何女人分享傅恆,之前她猶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不要名分,乖乖地待在他身邊,但現在,她了解到不管有沒有名分,她都忍受不了傅恆有別的女人。
她在這一剎那,突然明白娘當年懷著她離開福王爺的原因了,不是不愛,而是心碎。
心碎,是的,從現在開始,她的心不再是完整的了,她的心已為他而碎……
「咳咳咳……」喉間涌起一陣干澀,驀地雨荷感覺胸口一陣劇痛,一種黏膩的腥味在她唇齒間揚起。
舉袖輕抹,卻瞥見一片腥紅,她嚇壞了,眼前一黑,她頓時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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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雨荷耳際響起,她想開口說話,卻牽引到胸口的疼痛,又咳了起來。
「小姐,你醒了?」
雨荷緩緩睜開眼,映入她眼簾的不是別人,正是久別的小玉。
「小……玉……」
「小姐,你快別說話,大夫來過,特別交代你得多休息、少煩憂,病才會快點好。」小玉趕緊把大夫交代的話背出來,又端了藥湯,一口一口地喂著雨荷。
「小姐,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嗎?給派到廚房干粗活後,我常想,新來的丫鬟知不知道小姐你每天下午總要點香撫琴和練字的、會不會泡小姐最愛的普洱茶……」小玉吱吱喳喳地道出別後心情。
雨荷感動極了,沒想到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會有這麼一個忠心的侍女在一旁默默關心著自己。
「我……怎麼……會……」雨荷想知道是誰送她回丁香齋的,她只記得自己一陣猛咳後就在花園旁的回廊里暈過去了。
「哦,是一個園丁正巧路過瞧見你昏倒在那兒,唇邊和衣角上還都有血跡,他就跑去報告方總管,方總管趕緊請了大夫,又把我派回丁香齋照顧你。」小玉回話,「我把你那身衣服換下了。」
雨荷被她這麼一提醒,才發覺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早上那一套衣衫,驀地,她又想起自己為何會暈倒的原因。
暗恆,還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嗎?他真的如此寡情嗎?連她病倒了也不肯前來聞問一聲?
斗大如珍珠的淚珠一顆顆悄聲滑落下雨荷的雙頰,她覺得自己活得好委屈、好孤單,連想和他講講話也不可能,他早就把她排拒在他的生命之外,她怎麼也走不進他的世界。
小玉察覺雨荷淚流滿面,不敢出聲,只得遞過手絹給她,體貼地輕輕帶上門離開,知道此刻的她必不欲別人打擾。
哭累了,雨荷輾轉睡去。在夢中,她又瞥見一雙墨沉的幽黯眸子盯著自己瞧,但她卻接近不了它,那眸子始終遠遠地望著她,里頭是她難以了解的神秘,但那雙黑眸卻仍舊深深吸引了她,幾令她無可自拔。
就著微弱的燭火,傅恆立在雨荷床邊,靜靜凝睇著她,知道她已熟睡。
下午她來找過他,他知道,但他正忙著和一個新買的妓女親熱,在那熱情的妓女身上發泄他對雨荷的渴望。
本來是為了罰她不听話才一連十數日都不來找她,沒想到,苦的卻是他,多少個難眠的夜里,他想不顧一切找她歡好,卻都教男性的自尊給壓制下來。
她瘦了,他想,這是她下午暈倒的原因嗎?听方總管說,雨荷病得不輕,還咳了血。
「傅恆……」夢見心愛的人,雨荷月兌口低喃那朝思暮想的名字,全然不知他就站在床邊。
听見她在夢囈里猶呢喃著自己的名字,傅恆冷冽的心猛地一震。他早知道她對自己的愛戀,但萬萬沒有料到已深至她連在睡夢中都會情不自禁月兌口喊出他的名字。
不再遲疑于所謂的男性自尊問題,他褪去衣衫,爬上她的床,鑽進她溫暖的棉被,把臉埋在她香膩的頸部,以臉輕輕來回摩挲。
「唔……」雨荷覺得脖子癢癢的,不安地擺動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