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你說咱們三個人侍會去會會程姑娘,請她陪我們喝喝小酒、聊聊天怎麼樣?」
徐雍試探好友的反應。他和德慶認識傅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然知道傅恆對那個貌美姑娘定是存有些好感,否則怎麼會主動要求來這個京全酒樓呢?
「嗯。」傅恆冷哼了一聲,並不搭話,他只顧著台上撫琴的人兒。他憶起那回在街上撞見她時,她手上還抱著一把琵琶。
雨荷不知道傅恆也混在台下眾多看官之中,她總是目不斜視,專注地撫琴吟唱,好不容易,她彈奏完了最後一個音律,才起身稍稍答謝,步下台階。
「程姑娘,你別急著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又是一個想貪圖她美色的男子,雨荷蹙眉不悅。
那個攔下她去路的男子正色迷迷地放肆打量著她,好像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去的模樣。
雨荷不去理會他,就像應付之前那些垂涎于她美色的登徒子般,就當沒看見這個男子,打算轉身離開。
「慢著,程姑娘怎麼這麼不給人面子呢?」
那男子攔住她的去路,雨荷往東,他也往東,雨荷往西,他也跟著向西移,就是不肯讓她走。
「素昧平生,不識閣下。」她冷冷地道。
雨荷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為了她的美貌而做出種種奇怪的行為?
「跟我喝喝酒就不會不相識了,哈……」
那男子當著眾人面前對她動手動腳,抓著她的手臂,使勁拉她往樓上雅房走去,一點也不懷什麼好心。
「放開我!」雨荷用力掙扎,不肯服從,她本想張口大呼救命,可是憶及蘭娘今天正好不在,恐怕沒有人可以幫忙她,只好反手打了那男子一巴掌。
「哼,臭娘們,明明就已經是個被人用過的殘花敗柳,居然還敢拒絕老子,說!你要多少銀兩才肯乖乖陪我?」那個男子凶巴巴地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招搖不已地揮舞著。
被他這番羞辱之後,雨荷一張俏臉氣得慘白,卻想不出話來反駁他。她的確已非清白之身,她也真的是為了錢才出賣自己……
「二十兩夠不夠啊?哎--喲--」
那男子突然放聲大叫,手上的銀票掉了滿地,馬上被其他圍觀看熱鬧的人群給撿得精光,他的手臂被人扭住,表情十分痛苦。
「還不快跟這位姑娘道歉賠罪!」
暗恆充滿威嚴的聲音揚起,他剛剛目睹了雨荷受辱的全部過程,忍不住想教訓這個惡形惡狀的男人。
雨荷一見幫她解危的人居然是他,她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僵立在那兒,一顆心忐忑不已。
「對……不……起……」那個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口,為的是害怕自己的手臂會被傅恆扭斷。
雨荷根本沒把他的話听進去,她只是不斷地想,那個王爺怎麼會正好出現在這兒?地待會該怎麼辦?
「快滾!」
暗恆才剛放手,那男人便如喪家之犬似地抱頭逃走了。傅恆不怕那男人去找幫手,徐雍、德慶和他一樣,從小就是個練家子,尋常功夫根本傷不到他們,應付這些市井流氓,已是綽綽有余。
他轉身面對雨荷。
「你那天為何一早便不告而別?」傅恆劈頭便是這麼一句,身邊圍觀的群眾已沒趣的自動散走,只剩他們兩人。
「我……」雨荷說不出話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再遇見他,更沒料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
「這麼急著走?」他知道她急著擺月兌他,便先一步阻擋在她身前,不讓她有機會溜走。
「我不認得你。」
雨荷猜想他八成只是剛好路過酒樓,以他這番身分和家世,如何可能沒有娶妻或納妾呢?
她與他之間不過就是共度了一夜,她是為了那五百兩才做那件事的,除此之外,沒別的了,她千萬不可對這個具有王爺身分的冷冽男子再存有其他不適當的幻想,所以她否認了一切。
「不認得我了,嗯?」傅恆墨沉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滿與憤怒。多少女人巴不得入主王府當他的妻妾,而她,一個在酒樓賣唱的歌女,居然敢否認他?
「這位公子,麻煩容我告退。」
雨荷壓抑著心中的刺痛情緒,故作堅強地打算退開,那夜的記憶又如烈火般在她心頭燃燒。
「雨荷,你叫雨荷是吧?」傅恆低喚她的芳名,但仍然沒有要讓她走的意思,「為何要否認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呢?」他挑動濃眉,俊淨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讓我走。」她冷靜地道,深信他不至于像剛才那個登徒子一般,對她動手動腳。
「若我執意不肯呢?」他逗弄她,想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引出她真實的那一面,他定定地望進她的星眸里,一如那夜他倆歡好時一樣。
雨荷教他直勾勾的眼神給牽動情緒,她連忙低斂自己的眼神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生怕再看下去,自己將不再是自己。
這時,徐雍和德慶兩人走向雨荷和傅恆。
「傅恆,怎麼不請程姑娘過去坐坐?」
他們在席間等待得不耐煩,便起身過來催促傅恆和雨荷,而這正好給了她一個逃月兌出傅恆掌控的好機會。
「程姑娘……咦?」德慶本來還想乘機和美麗的雨荷多攀談幾句,沒想到她居然頭也不回的匆匆轉身而去。
暗恆心想,好倔的一個姑娘。他薄抿的唇邊勾出笑意,他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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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又驚又慌地一路不停步趕回家。她好怕那個王爺又追上來。
暗恆。
她終于知道他的名字,傅恆。
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會不听話地狂亂跳動了呢?
那天離開王府時,她的的確確沒有心存與他再見面的意思。
她不是任何人的玩物,一次的糟蹋已經足夠。
雨荷努力調整心息,深呼吸數次,這才推開家門。
「爹!」
「回來啦。」
在名貴藥材的調理,和雨荷細心的照料之下,高大忠的病情大有起色,原本他只能全身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休息,現在他不但已可以下床走動,還能料理家事,看在雨荷眼中,自是感動莫名,她知道自己為那五百兩所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
「爹,記得我上回跟你提過的事嗎?」雨荷本來不打算這麼急的,但今天與傅恆三人的巧遇令她心驚不已,只好先試試他的意思。
「嗯?」
「我們這幾天就離開京城好不好?」雖然盤纏仍不太足夠,但她相信一路上總還是會有辦法的,更重要的是,爹的情況大有好轉,應可承受得起旅途勞頓才是。
「為什麼急著要走?」
知女莫若父,高大忠當然察覺得出女兒近來的異樣表現,他十分關心她,但又不願逼她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酒樓里的酒客糾纏我,讓我心生害怕,想離開這里。」雨荷的話里不乏幾分確切的事實。
唉!斑大忠皺起了眉頭,雨荷的樣貌酷似她娘,都是月兌俗絕美的佳人,也都避不開男子俗物的糾纏。
「好吧,趁我這個老骨頭還禁得起折騰時,我們就四處走走吧。」高大忠這席話算是應允了雨荷的請求。
接著父女倆討論起該往何方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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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個名堂來了嗎?」
在和碩王府內苑大廳,傅恆正听取屬下的回報。
「回王爺,那姑娘昨日已同其父乘牛車離開北京了。」
「喔?」
屬下的這番報告令傅恆頗為驚訝。他早知她會想辦法躲開他,但卻沒預計到她曾走得這般果決,居然離開京城。
她對他的拒絕令他十分好奇,她明明知道他皇族王爺的身分,卻還是毫不眷戀地選擇要走,由此可見,她似乎並不在意名利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