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狠啊!」羅隻第一次感覺到爺爺的無情,竟硬生生拆散一對骨肉。
「別怪你爺爺,是失去愛子的打擊讓他變得無情,也是孤單的恐懼讓他變得冷酷。不可否認的,當年我也很恨他,但爭不過他恨又有什麼用呢?其實,當年讓我離開還有另一個原因,我希望能回美國繼續完成學業,跟隨你父親的腳步投身電影藝術,你父親生前無法完成的理想、抱負我替他完成。」
羅隻怔怔的看著她,彷佛看到當年那個既堅強又好勝的女子。原來如此,是愛情促成了她今天的成就。
「這就是全部的過程。」駱煒將那塊已濕透的手絹折了折放入皮包,用那雙有點紅腫的雙眼對她一笑,故事說完了,只等她這個故事中另一個主角下結論。
「嗯……」羅隻思索半晌,不知該如何開口。
駱煒看出她的為難,幫她說了個建議。
「我知道這一切對你而言發生太突然了,而且又只是我一方之辭,你可能無法完全接受,我不會逼你,你回去好好跟你爺爺談談,听听他的說法,但談的過程中記住別太激動,他不是一個欣賞激動的人……」說到此,羅隻跟她同時露出會心的一笑。
駱煒愛憐的看看她,這笑容多像她父親!
抹抹那又快掉落的淚水,她接著說︰「離你十八歲的生日還有半年,今天這事說開了,算是我違反規定,我希望你能幫我勸你爺爺別怪我。這個故事的結局會如何,我想可能就掌握在你手裹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這件事沒誰好怪的,人活的那麼痛苦做什麼,怪來怪去,多無聊。」
「小隻!如果世人都像你那麼豁達、那麼樂觀就好了。」
「別贊美我,別忘了我擁有你二分之一的遺傳,贊美我等於也贊美你。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午餐,葛教官。」羅隻沖著兩位女士露出個笑容,看樣子剛才擱在心中的結已經完全打開了。
她才一離開,駱煒便興奮地拉起葛麗敏的手說道︰
「麗敏!你听見沒?她說她有我二分之一的遺傳!她說……這話意思不就是說……是說她認我的,她承認是我的女兒了!麗敏!你听見了嗎?」駱煒因喜悅而變得有些失控。
「表姊,恭喜你,等了十五年,終於讓你等到了。」葛麗敏點點頭,對這個結局感到滿意。
「羅隻……」駱煒滿足地輕喚一聲,淚水再次滑過兩腮,只不過這次不再是悲傷,而是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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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公園中,兩個瘦長的身影隨著月光漫步著。
從那天「哭訴」後,奇怪的是韋迎農開始習慣性的在晚餐後約她出來散步,邊走邊聊天,談的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其中最有營養的,大概就是聊雙方兩對奇特的家長了。
「你決定認她了嗎?」
罷才,羅隻將前天與駱煒踫面的事說給他听。
「為什麼不認?」羅隻答得倒也乾脆。
「你爺爺的反應呢?」
「他還不知道,這幾天他仍做他的縮頭烏龜不想跟我談這件事。」那晚原以為一回到家中,爺爺會開誠布公的跟她談這件事,誰想到她一直等到十二點,爺爺還是沒出面,隔天也一樣,再隔天又一樣,連續三天,羅不凡都避開她。
「他還真厲害,這招高明,一皮天下無難事。」
「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我猜爺爺才不是這樣想呢!」
「不然是什麼?」
「我想他早就原諒我媽了,但卻拉不下老臉接納她。」
「哦?!」
「你不懂我爺爺,他一向都是這樣,面子第一、自尊為上,就像他其實很疼我,但從沒對我和言悅色說過一句話。」
「有這麼奇怪的人類嗎?」
「唉呀!說這麼多你也不懂,因為你根本不了解他,算了,我的事情先擱一邊,你呢?我都認了我媽了,你也該跟你媽和好了,葛阿姨說你爸媽真的愛的很苦,他們非常需要子女的支持。」這是後來有天下課後葛麗敏找上她,順道提出來的一件事,她知道從警察局那件事後,她跟韋迎農一直都有聯絡,希望藉由羅隻的手,讓這家人和平相處。
「愛的再苦,還是一件令人鄙視的外遇行為,我無法接受。」韋迎農不屑地說著。
听他這話,羅隻突停下腳步,指著他的鼻頭,「韋迎農,我真覺得你不僅八股,而且還非常冬烘,這麼在意世間俗人的眼光,別說你爸媽是因為體諒那個原配躺在床上,所以不敢結婚這種悲憫的心,沖著是被長輩不平等的拆散,他們就有理由再次爭取自己的幸福。」
「喂!我覺得你才老古,什麼時代了還演七世夫妻,要就明媒正娶,不就一刀兩斷,這種見不得光又悲慘的愛情不要也罷。」
「誰老古了!我只是不希望好好的人活得痛苦。」
「這是他們自找的。」
「韋迎農!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冷血,有多少人同情他們的坎坷愛情,而你這個做兒子卻是這樣無情。」
「懶的跟你說。」韋迎農像是不願再說這個話題,自顧自地走到一旁。
「喂!我們說過我們得互相尊重,你別用鄙視女人的眼光看我!」羅隻仿佛又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
「誰鄙視你了,我只不過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繼續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罷了。」
「那麼你的意思還是不打算跟你爸媽講和嘍?」
「我又沒跟他們怎樣,干嘛講和?」
其實表面上他雖不想再說,但心裹也很矛盾,羅隻說的他都知道,但他就是……就是無法釋懷……
「還說沒怎麼樣!瞧你現在提起他們的態度就有怎麼樣。」像是存心找碴,羅隻又跟了過去。
「你很煩耶!」
「我就煩!怎樣,不滿意,可以閃開我。」
「羅隻!」
「干嘛!」
「你一直都這麼固執,這麼恰嗎?」
「這不叫恰,這叫擇善固執。」羅隻奔到他前頭沖著他大吼一聲。
韋迎農突然伸出雙手將她拉了過來,驚喊一聲,「小心狗屎!」邊吼邊退的羅隻這才逃過一劫。
這一變動讓韋迎農很自然的雙手環著她的肩。
「你可不可以別老是這樣急公好義,我們家的事就讓我自己解決好了,可不可以?」他並不打算放開這種感覺,心頭那股從未有過的感情正在流竄,這次的感覺更加讓他確定前些日子自己的想法。
羅隻壓根忘了自己正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記得不斷地揮著手抗議說著,「你以為我隨便就要急公好義啊!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好運的,那是因為你說過我們是患難之交,我才管這麼多。」
「是!是我三生有幸。」
「韋迎農,我很嚴肅的跟你說,愛情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它能讓一個人無怨無悔的為另一人做犧牲,從我媽身上我就看到了這個實例。」
「你呢?有沒有自己的心得。」
「目前還沒有,但,如果是親情的話,我想我會為我爺爺做犧牲,不論他對我多麼嚴苛,我還是很愛他。」
「你希望怎麼樣的愛情。」
「嗯……」
「你說我們現在這樣算不算愛情?」
「怎麼算!我們只是……只是……」羅隻突然止住話說不出口,因為她發現不知何時韋迎農竟擁著她的肩頭走路,從他手上傳過來的溫暖,也讓她莫名其妙起了一陣悸動,突然記起那天在河堤上他說過的那句玩笑話。
我想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