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若蓮沒看她,手上仍繼續揉著面團,不經意的答道︰「她是大總管柳深的女兒,莊主體恤大總管勞苦功高,特以小姐之禮待之。不過莊內的人都在謠傳,說香華小姐其實是莊主的未婚妻,兩個人就等選蚌黃道吉日拜堂成親,所以莊主才會對她這麼特別;香華小姐喜歡莊主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她三不五時就會到膳房來做些餐點親自給莊主送上。你才剛來灶房幫忙不久,也難怪你會不知道。」
听了施若蓮這番話,沈妮不禁多觀察了柳香華幾眼,不料柳香華踫巧也往她這邊望來,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
只見柳香華有禮的對沈妮微笑點頭,一副標準的大家閨秀模樣;反觀沈妮卻急急回開目光,像只偷腥被抓著的貓。
沒對沈妮多留意,柳香華依然佔據廚房一角,熟練的做著茶點;這期間沈妮仍不斷的偷覷著她,神情難掩復雜。
未婚妻嗎?
十年不見,沒想到他已有了未婚妻啦……
這也是正常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在他這個年紀,早就該成親了,更何況他的對象是這麼一個賢慧溫婉的女子,她應該替他高興的不是嗎?
但不知道為什麼,沈妮就是開心不起來,心里還直發酸。
這對沈妮來說是一種十分陌生的情緒,真要說的話,只有那年芮君雅離開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一次,但她心中十分排斥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總會讓人心口發悶,於是她很快地就決定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若蓮,我人不太舒服,想先去歇一下,可以請你幫我跟嬤嬤說一聲嗎?」此時的她看起來果真疲憊不堪。
「怎麼了?是病了嗎?」施若蓮關心的問。
「不打緊,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歇會兒就沒事了。」沈妮勉強露出一笑。
「沒問題!你快去歇著吧!嬤嬤那邊有我跟她說,快走、快走!」她催促著。
「謝謝你,若蓮。」帶著小小欺騙的罪惡感,沈妮一副病奄奄的踏出膳房。
一走出所有人的視線範圍,沈妮隨即生龍活虎的一跳,很快地就飛到了半空中,一點也看不出哪里有病態。
站在明岳山莊中最高的樹梢上居高臨下的俯望山莊美景,沈妮登時感到輕松不少,對!這才像她,從小她就是樂天派的人,很少有事情可以使她心情陰郁苦悶,以前是,現在也是。
胸口舒坦不少的沈妮打算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卻在正欲往下躍的時候發現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芮君雅!
沈妮看見他一個人往東堂最偏遠的角落走去,發現他的目標是坐落在人煙稀少竹林內的芮家祠堂。
想起那天在書閣發現的秘密,沈妮沒多加猶豫就決定跟隨去一探究竟。
她拿出了看家本領,使出最極致的輕功,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這樣一來應該就連芮君雅都不會察覺到她的行跡。
她像個賊似的和他保持一段距離,尾隨在他身後,一直到他進了祠堂大門。
沈妮在門外找了個他不會發現的角度,從窗欞的缺口窺視著里面的動靜。
芮君雅果然自始至終都沒發現已遭人跟蹤,就見他很正常的先點了三炷香走到案前先行祭拜,但是而後他的舉動才真教人匪夷所思。
在大案旁還擺著一個小桌,上頭古怪地也有個神主牌位,由於距離過遠,沈妮無法清楚瞧見上頭的字。
芮君雅同樣點香祭拜,插完香後,他便立定在桌前,直盯著那牌位不動。
敵不動、我不動,沈妮也跟著靜立在外頭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而這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全身腰酸背痛的沈妮真想沖過去問他還要站多久,或者直接一走了之算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邁不開步伐,難道是因為她想藉由祠堂里的牌位調查那天發現的秘密,所以才遲遲不肯離去嗎?
還是她都等了這麼久了,現在走開不就白白浪費了她的時間?或者是因為他那昂然挺立的背影,在此時竟顯得蕭瑟脆弱,才讓她舍不得離開?
沈妮一時也理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是這麼靜靜的陪著他,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孤單的背影卻引得她心痛。
不知道又站了多久,芮君雅終於又有了動作,他望著牌位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後,像來時一樣默默的離開。
沈妮這次沒偷溜進去看牌位上刻了什麼名字,因為她明白,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說明才能真相大白。
她,很想再多了解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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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嬤嬤並沒有安分太久,這天下午,她來到湖邊逮到正在看魚的沈妮,接著把沈妮帶到一個水缸前,那水缸很大,約莫可以塞下三個沈妮在里頭,此時里頭是空的,沈妮不用想也知道胡嬤嬤要她做什麼。
「今天日落前,把水給我汲滿!」說完,又搖搖擺擺的走了,料定沈妮再怎麼神通廣大也做不來這事兒。
「唉!」等胡嬤嬤走後,沈妮望著空水缸輕嘆一聲。「你們怎麼就是學不乖?要想整我,全都得再修練個幾年再說;向來只有我沈妮整人的份,哪輪得到你們這幾個半吊子,當初你們偉大的莊主還不是栽在我的手上,哼!」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沈妮接著道︰「守護神,咱們干活啦!」
丙然!這天夕陽西下時,胡嬤嬤顫抖的手指著裝滿水的水缸,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嘴兒怎麼也闔不上。
「這怎麼可能……」肥胖的身軀搖晃了一下,接著立刻對沈妮質問著,「你快說!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三番兩次的幫你,公然跟我作對?」胡嬤嬤氣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嬤嬤,您又冤枉我了。」沈妮一臉哀怨,眼眶微紅,似是受了無盡委屈,標準的小媳婦兒模樣。
別的不會,演戲可是她的拿手絕活,只要眨個眼,她就可以掉下眼淚來。
胡嬤嬤滿布皺紋的老眼怒視著楚楚可憐的她,恨不得能找到藉口將她毒打一頓以消滿月復怨氣,這小丫頭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骨子里絕對不簡單!
沈妮接二連三讓胡嬤嬤的面子掃地,而她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拿沈妮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不成,這沈妮肯定有古怪,她非想法子揪出她的狐狸尾巴來不可,別氣,不急一時,往後日子多的是。「算了,你下去吧!」胡嬤嬤手一揮。
「謝謝嬤嬤。」沈妮福過身,扭頭走開,背對胡嬤嬤的惑人臉龐上淨是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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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沈妮如往常一般與共事的大夥兒一同齊聚在南庭里正打算用晚膳,施若蓮捧著一碗白米飯來到沈妮隔壁位于坐下。
「妮兒,你今天又讓胡嬤嬤給找晦氣了?」
「沒的事,她想找我麻煩還早得很。」沈妮揚起淺笑。
「還是你有本事,听胡嬤嬤幾個爪牙說,今天胡嬤嬤差點就悶岔了氣。」施若蓮語氣中滿足幸災樂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是還想找我麻煩,我絕對奉陪!」
兩人會心一笑。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胡嬤嬤大喝一聲「開飯」後,沈妮便拿起碗筷,挖了一口白飯準備入口,哪知飯還沒放進嘴里,沈妮就在鼻間嗅到了一抹怪味兒,她一怔,立即停止動作看著眼前散發著熱氣的白米飯並皺起眉頭。
她的四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從小被他拿來試毒的經驗不知凡幾,所以除了練就一身百毒不侵的體質外,也耳濡目染學到了一點皮毛,對毒物的感覺自然相當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