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起了身,盤腿坐在杜允峰的旁邊,若有所思的盯著他。
難道她就該這樣認命與杜允峰分離,就讓一切如往事如風一般吹去?
「妳在想什麼?」杜允峰看李瑾一臉失神的發呆相。
「沒啊!只是想咱們怎麼那麼有緣分,三番兩次的不期而遇。」
「是啊!不過應該說是妳哪來那麼多眼淚,哭個沒完,吸引我上前探看,才有所謂的緣分。告訴我那幾次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你哭得那麼傷心。」
「我告訴你,但是你不可以笑我哦!」李瑾想起火鈴對她的嘲笑,她可不希望杜允峰跟她一樣。
「好!我不笑!」杜允峰信心十足的保證著。本來他就不是個愛笑的人。
「還記得昨天下午我因為那個小師父可憐的身世哭泣嗎?」
杜允峰點點頭。
「其實前幾次的情形都和昨天差不多……」
李瑾一口氣將長安到洛陽一路來她「輝煌的」事跡說了一遍,當然其中與杜允峰相遇的那兩三次說得特別生動,想來她希望每個听到她轉述故事的人都會跟她一樣,為故事主角悲慘的遭遇掬一把同情眼淚。
沒想到她對面的這位听眾,听完沒落淚不打緊,竟是一臉快喘不過氣來的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正憋著氣忍住笑意。
「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已經很習慣了。」李瑾滿臉委屈低訴著。
杜允峰被她這一說,心里反而不好意思,急忙開口解釋!「別難過!我沒要嘲笑妳,只是在想這些年妳是怎麼活過來的。這些事件在平凡的生活中隨處可見,若妳每踫到一次就哭得淚流成河,那妳不每天忙著哭就來不及了嗎?」
「火鈴也這麼說,但以前我沒出過家門,根本沒踫過這麼多可憐事,所以我娘才要火鈴陪我出來見見世面。」李瑾不了解為何世間人都好像很冷血無情,而心軟的她倒像個怪胎似的。
杜允峰可想而知李瑾是如何被嬌養在閨中,不識人間世事。心里對她會做夜盜客這件事,又更加不解。
那對明亮無懼的眼眸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說謊。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
為什麼她不好好對他說明呢?
他拍拍她那雙小手。杜允峰打定了主意,這輩子他要多費點心軟教這個過度善良又少根筋的女孩。
第八章
當天傍晚,杜允峰真的帶著李瑾準備下山。
臨下山時,老師父將李瑾叫到一旁,仔細的告訴她杜允峰的種種長處,要她好好把握,最後還說了一句令李瑾一時無法領會的禪語──
「淚水姻緣天已定,鳳顏勿惹虎難下。」
「小丫頭!凡事適可而止,不要再戲弄他了。」講完這句話,老師父就進了禪房,讓李瑾百思不解其義的想著。
「戲弄誰?適可而止?」李瑾听得茫茫然。
他們兩人在城門快關上之前進了洛陽。
一到郡守府,杜允峰馬上帶著她到薛愛的面前。
「薛兄,我帶了個人來向你投案!」
「這是?」薛愛茫然的看著杜允峰身後清麗的佳人。
「是夜盜飛賊的嫌疑犯。」杜允峰不帶感情的說著。
「什麼?你確定嗎?」薛愛緊鎖的眉頭豁然展了開來。
「確不確定你問案之後就知道,這是從她身上取出的翡翠簪子。」
「確實是失竊之物。」薛愛伸手接過杜允峰遞過來的東西。「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斷定她是夜行人啊!」「兩天前的晚上,我親眼看見她伏在高大人府邸的屋檐上窺視。隨後追蹤她出城,交手的時候不小心將她打傷昏迷,剛好鄰近出雲寺,所以我就讓她在寺里稍作療傷,一等她恢復意識,馬上帶她回府讓你審問。」「雖然百般不願見李瑾入獄,但杜允峰還是將她被嫌疑的舉動實實在在的敘述一遍。他希望李瑾能懂點事,自動在郡守面前為自己洗清嫌疑,他才可以幫助她。
「如此說來,姑娘妳可認罪?」薛愛小心謹慎地盤問。
「我干嘛要認罪?第一,這簪子是我花五十兩銀子買來的;第二,那天夜晚我爬上屋頂又沒做壞事,為什麼我有罪?」李瑾立刻反駁。
「那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妳三更半夜爬上人家的屋頂做什麼?!」薛愛與杜允峰同時問道。
「沒做什麼啊!只是賞月,不行嗎?」李瑾一臉無辜的說著。心想︰臭杜允峰真的要我去坐牢,在山上不是說好會幫我的,現在竟然跟別人一起板著臉審問我,我恨死你了。
「瑾兒!不要胡鬧!」杜允峰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耍賴。「好好回答郡守的問話。」
薛愛看看李瑾再看看杜允峰,感覺出他們之間似乎有某些不尋常的事發生。
他可從未看過杜允峰這麼富有感情的審問犯人,眉宇之間還露著關心的眼神。
杜小子似乎有事瞞著他。
在他冥想同時,一個人影從外頭沖了進來。
「薛老弟!我發現了飛賊的蹤跡了。咦!杜兄,愛哭姑娘?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冷劍情興奮的說道。
「你們認識?!」薛愛看冷劍情一副與李瑾很是熟悉的樣子,很感興趣的問道。杜允峰怎麼沒提?
「認識,當然認識,有過好幾次巧遇的機會,喔!難不成杜兄所謂訪查賊蹤就是訪查這位淚水姑娘?這可就有意思了。我就說嘛!難怪需要花我們這位大將軍兩天兩夜的時間,忙得無法歸營……」
冷劍情一臉曖昧的眼光看著杜允峰,順便向薛愛敘述他們與李瑾主僕相遇的過程,當然還不忘乎加油添醋一番。
「冷兄,你亂下定論!」面對冷劍情的嘲笑,杜允峰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只有模模後腦勺尷尬的回了句。
而李瑾則被他的夸大的說辭弄得又氣又恨,羞紅著臉,無言以對。心想︰好小子,祈禱你別被我抓到小辮子,不然看我怎麼修理你。
大將軍?他說的誰?
是杜允峰嗎?他怎麼沒告訴我?老師父也沒說。李瑾不解的沉思。
她只知道杜允峰從小就在出雲寺里習武,以為他應該跟那些小沙彌一樣,要嘛是孤兒,要不就是貧困子弟,長大後若不是留在寺里參佛禮拜,就是下山當個行俠仗義的俠士,他一直讓她以為是後者。
「冷兄,你說什麼?發現飛賊蹤跡!」薛愛為免杜允峰過于下不了台,連忙回冷劍情剛插進來的話題。
看來咱們的都護將軍這回可真動了凡心,光看他瞧那姑娘的眼神,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與以往面無表情的個性有天壤之別。
另外杜允峰一听冷劍情說發現飛賊蹤跡,他那個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用多作猜想,明眼人都可以想象得到他剛才「大義滅親」的舉動是多痛苦。
冷劍情開始說著︰「這兩天晚上我都蟄伏在東街王大富家的屋頂上,那條街住的都是官邸或是富豪之家,我想我若是盜賊一定會選此街下手,更何況這兩天許多朝臣都相繼來到洛陽向高老爺子祝壽,奇珍異寶必會遍布全城。
「果然不出我所料,昨晚三更時,我瞧見兩名黑色蒙面人潛入範御史家,正待我要上前探查時,我卻又發現另一黑衣人施展上乘的輕功在飛檐上行走。」
「兩路盜竊人馬?!」薛愛直覺反應。
「不是!」冷劍情賣弄玄虛的停了一下,「我原本也這樣想,以選擇看似輕功較高的這方追去。」轉眼看了看李瑾繼續說。「想不到那位竟是我們的故人,愛哭姑娘的同伴丫──火鈴姑娘。」
「叫我瑾兒吧!你別再愛哭姑娘,愛哭姑娘直叫了。」李瑾氣得跺腳,反駁著冷劍情,一方面又急忙地問著。「你踫到火鈴了,她有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