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聲雷動驚天的哭聲頓時在空曠的山野中響起。
離宮也快一個月了,雖然有火鈴的作伴,但她有時也會興起思鄉情愁,還好每次都有火鈴幫她轉移注意力。但是今天就不一樣了,擁著一個比她更脆弱、更需要讓人照顫的小孩,話題說的又是想家想爹娘的事兒,怎麼會不加重她的傷悲呢?
李瑾自個兒現在也好想回家,越想哭得越大聲,一古腦兒想把小沙彌跟她的傷心都發泄出來。
小沙彌沒想到李瑾會突然哭的那麼大聲,不僅原本的哭聲霎時停住,一張小嘴也張得大大的看著李瑾,身子趕緊扭動的要掙出李瑾的擁抱。
「施主姊姊不要哭了,會被听到的,到時候就慘了。」
李瑾不理會他的勸告,一股勁就是哭。
約過了半晌──
那個小沙彌見情勢似乎沒好轉的跡象,知道再待下去的話不僅可能會再吃一頓毒打,還會被抓到大殿前接受懲戒,不趕緊溜怎行,轉頭就想走人。
他守轉身,跨出第一步就撞到一具人牆。
「哎喲!」
「這是搞什麼鬼!」杜允峰一陣鐵青的臉看著撞過來的小沙彌,和一旁哭得不成人形的李瑾。
他剛才欲到客房叫醒李瑾時,部還沒到屋前就听見後山傳來一聲大哭聲,杜允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李瑾的哭聲。
放眼天下,還沒有其它女孩有這麼「高水平、高頻率」的哭嚎聲。
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這麼哇哇大叫,難道被蛇咬了?
杜允峰腦中才閃過這種想法,一個箭步連忙轉身往屋後林子奔去。這可不是玩笑話,樹林里真的有幾種足以致命的毒蛇。
一到後山杜允峰看一眼眼前的情形,就知道沒有自己想象──「被蛇咬」的情況;一個小沙彌像是做錯事的站在一旁顫抖,一個听到他吼聲趕緊閉上嘴巴的女孩,都安然無恙。
「告訴我妳干嘛在這兒哭?」杜尤蜂眼光冷冷的瞥了那小沙彌一下,再望著李瑾問著。
這女人怎麼這麼愛哭,天塌下來了嗎?難不成這小不拉幾的小表頭還會欺侮她?
小和尚被杜允峰那具威嚴的眼光一看,嚇得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一下。
李瑾一發現,馬上一手將他牽過來,啞聲著對杜允峰說︰「你干嘛瞪他?他又沒做錯事,你凶什麼凶!你看你把他嚇著了!」
杜允峰不知道他不經意的一個眼神竟換來這陣嬌怒,他還沒說句重話呢!就被罵了回來。
李瑾看杜允峰寒著一張臉,也知道自己好像太「沖」了些,緊接著乖乖解釋引起她哭泣的來龍去脈。
她一面說著還一面悲從中來的落著淚,但是她不敢提到她也想家這一環,怕杜允峰又問起她的家世。
杜允峰听得也頻頻嘆息,他實在想不出這有什麼值得她哭得這麼傷心的,真是婦人之心。
李瑾說到最後下了一句結語。「我要帶他回家!」
杜允峰耐心听完她感人肺腑的故事,卻沒想到她會再來這麼一招,不經思索就回一聲︰「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沒見這可憐的孩子這麼想家,他這麼小還需要爹娘的。」李瑾听到杜允峰那句不行,眼眶又紅了。
「真元,你先回寺去!」杜允峰支開一旁不敢動的小沙彌。
「是!師兄!」那小沙彌如釋重負的三步並兩步的逃開。
杜允峰等他走遠了,才轉頭拉著李瑾的手坐在樹下的大石頭上。
「除了孤兒外,像他這種出生微寒家庭的小孩在出雲寺中大概有十幾二十人,都是老師父慈悲收養來的,他們的父母親並不是不要他們,而是為他們的將來才送他們到出雲寺來。在這兒,他們不僅可以求得溫飽,還可以學一技之長,絕對比在家中可能因三餐不繼,而流落街頭當乞兒,或是誤入歧途當偷兒來得好。」
見李瑾專注乖巧的听他說話,杜允峰心里漾起一陣暖流。繼續說著︰「妳說要送他回家,剛開始可能可以給他們一些銀兩接濟他,但終究不是治本之計。更何況寺里有十多位這樣的小孩,難道妳能夠全都接濟他們嗎?或是只幫助一位而不管其它的呢?」
「想家這個問題每個剛來的小孩都會有,但是當他在這兒過個一年半載,與一些師兄弟再熟識些就會解決了,至于廚房師兄不合理的要求,師父會想辦法解決的,多吃點苦,以後才會更有出息的。妳說對不對?」
杜允峰不自覺地用手愛憐的模模李瑾的頭,溫柔的對她作這番的解釋。
哇!這是李瑾第一次听杜允峰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一時之間竟有點兒被他那個低沉磁性的嗓音所迷惑。
而他那原本已起伏的心,被杜允峰的那雙手弄得跳動得更厲害。她沒想到杜允峰那個粗獷的外在,還隱藏著這麼細膩溫柔的心──對她,以及對這些小師父。
她給他的評價又更高了一些。
她一顆顆頭像搗蒜般贊同地直點著。「那我可不可以添點香油錢給寺里,這樣幫助他們,可能更好些是不是?」
李瑾謹慎的詢問著杜允峰,深怕自己又做錯事。
「其實師父從小就教寺里的師兄弟們自力更生,插秧種菜自給自足,妳的香油錢可能只是讓他們可多做點布施用。」
「那也好,可以幫助像那小沙彌的弟妹們啊!」
杜允峰沒想到看似刁鑽嬌氣的李瑾會有一顆這麼善良仁慈的心,看她剛才為真元忘情哭泣的模樣,不像在做假,很讓人不舍,這小丫頭真是與眾不同!
一個作惡多端的盜賊會有如此好心腸嗎?
杜允峰對自己原有的判斷越來越沒信心。
「明早,我帶妳去看日出!」杜允峰沖口就說出這個提議,不僅自己嚇一跳,連李瑾也愣了一下。
「真的?!」李瑾沒想到她計謀都還沒開始想,杜允峰就改變心意了,樂得她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既然說出口了,就得當個守信的大丈夫。杜允峰看李瑾那個驚喜勁,不禁微微地露出笑容肯定著。
「嘿!你笑起來很好看耶!」
今天到底刮什麼風啊!這小子不僅口若懸河,還對她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想不到杜允峰一听李瑾這麼一說,馬上收起笑容又恢復那張國字臉。李瑾看他這個快速改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男人真愛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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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一早,當黑幕還籠罩著大地,李瑾就被杜允峰給叫醒。
「我好困喲!」李瑾緊緊的裹著棉被,心不甘情不願的坐起身嘀咕著。雖然才初秋,山中的清晨氣溫可是低得凍人。
「想睡?!那我們就不要去看日出了。妳再多睡會兒,我先走了!」
杜允峰在門外听到李瑾的低語聲,故作威脅的就要離開。
「等等!」李瑾抓著棉被,鞋也來不及穿,邊跑邊叫著跑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就見到杜允峰一臉笑意的看著她,雙手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手肘上還掛了一件毛呢長袍。
杜允峰一見到她那副驚慌失措的蠢模樣,臉上牽出了一絲笑意。一面將水盆放在架子上,一面將衣服遞給她說︰「快梳洗一下吧!我們得趕緊出發,否則等我們上到觀日亭,可能太陽都已經爬得老高了。」
李瑾一听,也不再追究他剛戲弄她的「罪行」。一把抓過長袍示意他出去,自己連忙換裝梳洗了起來。
她兩天前穿的那件夜行服,杜允峰已經要人洗好放在椅子上,李瑾退下那身小和尚的衣服,換上自己合身的衣裳,總算看起來較有女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