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哭聲稍轉弱的李瑾一听火鈴的一句「一副自家人的喪事」,原本不敢想的念頭又給帶了上來,這次哭得更加歇斯底里。她想到了她最心愛的爹娘。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的父皇、我的母後死掉,我不要啦……」
李瑾肝腸寸斷的哭聲,就像她家真的死了人似的,而淚水就像決了堤的洪水般奔流不息。唉!這個水做的女人,想要干枯大概比登天還難了。
「完了!完了!我這下子真的完了!」火鈴直冒冷汗的嘀咕著。她真想一頭去撞牆,最好死了算了。
「阿彌陀佛!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隨風散去。」火鈴趕緊雙手合十,低頭默禱一番。
「公主,奴婢真的會被妳嚇死、害死、累死!妳知道經妳這麼一說,我可是會被定下『詛咒皇上、皇後』、『大逆不道』、『謀反』的罪名,會被砍頭,而且誅連九族的耶!」火鈴大聲的叫著,氣得臉都綠了。
沒錯!這位現在楚楚可憐、容貌嬌艷欲滴的妙齡少女,正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小女兒合浦公主──李瑾,芳齡十七歲。
而在身邊跺著腳的是她亦師亦友的隨身侍衛火鈴。
這回奉皇後之命到洛陽給舅公拜壽。說奉命是好听,其實說穿了還不是因她死纏活纏膩在皇後身邊撒嬌了好幾天,皇後拗不過她,才答應讓她出宮的。
「對不起!火鈴!我真的是哭呆了,口無遮攔的亂說話,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
請保佑父王母後長命百歲,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看著火鈴變綠的臉,李瑾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停止哭聲,也學火鈴念念有詞的禱告著。
正當李瑾虔誠的祈禱時……
「失禮了!」
「什麼人?」
一聲低沉的男聲與火鈴警戒的叫喚聲同時在小巷中響起。
火鈴倏然轉身,只見一位面無表情、肩寬臀窄、一身白衫飄逸的冷峻公子,與一位佩著長劍、身材健碩的男子,正以有趣又關注的眼神沖著她們這兒看。
「對不住!兩位姑娘,請恕在下冒昧。剛剛似乎听見姑娘傷心的哭聲,我們以為出了什麼意外遂過來看看,請勿見怪!不知姑娘是否遇到什麼麻煩事,需要在下幫忙嗎?」
白衫男子以誠懇的語氣詢問著,但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听口音,想必第一聲驚嚇李瑾主僕兩人的就是他。
「姑娘!」白衫男子見李瑾不作聲,再詢問一次。
火鈴這時全身警戒地處在李瑾前方,扮演著一個稱職侍衛人員該做的事──眼看四面、耳听八方。
「不必!人家傷心你們湊什麼熱鬧,吃飽閑著沒事干啊!無聊!」
李瑾抬起那雙哭得又腫又難看的眼楮,瞪了那兩個破壞她「雅興」的無聊男子,沒好氣的回著。
「姑娘,我們倆是好意相詢,妳的態度稍嫌沖了些吧!」配劍的男子仗義出言,他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沒禮數。別人好心幫她,反而被她「沖」。
「那是你們自找的,我又沒要你們來幫忙。火鈴,別理他們,咱們走。」
既然「哭神」已經被趕走,留在這兒也沒啥意思,李瑾再瞪那兩個「觀眾」一眼,便拉著火鈴就想走。
她生平最討厭打斷她哭泣的人,那種發泄到一半卻硬生生被打斷的感覺,就像笑到一半被捂住嘴巴一樣,讓人難受死了。
如果那個人又是用幸災樂禍的眼光看著她,那他鐵定慘了,這會讓她心里非常非常地不爽。在宮里每個人見她哭泣的時候,哪一個不是都好言相勸頻頻安慰她,不然也會陪著一起哭,哪像這兩個人竟有點兒嘲笑她的意思。
哼!雖然長得一副人模人樣,還不是四處找女孩搭訕的登徒子一個!沿途她已經看多了。
「公子!多謝你的關懷,我家小姐只是突然得了小病痛,無啥大礙,一會兒就好了。告辭!」
火鈴先是困惑的看看平時待人溫婉的小姐,今天怎麼像是吃了炸藥一樣。再回頭禮貌的向對方答個禮。
雖然她也不喜歡隨便搭訕的男子,但畢竟小姐剛才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的確像是被搶劫一樣,足以吸引一些自認江湖俠士的人來個拔刀相助。
火鈴長年練武,不僅訓練她機警防護的本能,也讓她了解「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出門在外宜盡量少結仇納怨。
她見這兩位公子外表氣度與談吐都不俗,面貌也流露著一臉正氣,應非劫財劫色之徒。
而以他們兩人來時的身手,竟能讓她這位大內輕功數一數二的高手直到近身才發現,可看得出他們兩人武功之高,且不在她之下,何必與他們結怨,多惹事端呢?
火鈴禮貌的答完禮,也不想多作停留,趕緊尾隨李瑾而去。
「哈!杜兄!踫釘子了,這可與你原本的個性不符哦!」
「冷兄見笑了。」
「何時咱們的杜將軍也開始好管閑事了?」持劍的男子繼續笑問著白衫公子。
「我哪里知道!連我自個兒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舉動。我杜允峰何時成了會四處憐香惜玉的無聊男子了。哈!炳!」他自我解嘲的笑出聲。
杜允峰真的很訝異自己今天的反應,那姑娘哀痛不已的哭聲競能像魔咒一樣,從遠處將他引了過來,而且竟還令他產生不忍的情緒,這可是打他懂事以來從未有過的情形。
誰都知道,這輩子他最討厭女人哭哭鬧鬧的行為,就像他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妹,從小就愛用哭來跟他搶奪玩具和關愛,明明共謀犯的錯,她就是有辦法利用那楚楚可憐的哭聲來激起他父親的不忍,反過來安慰她,最後所有的錯都歸咎在做哥哥的他身上,受罰的也是他,而身為共犯的妹妹卻「無罪開釋」。
從小「慘痛」的經驗,教會了他一件事──「紅顏禍水」。尤其是很會哭的紅顏,最好敬而遠之。
想不到今天他卻一時心軟,壞了自訂的禁忌。
「看那兩位姑娘似乎是練家子,尤其是穿水藍衣裳的那名女子。」冷劍情觀察細微的說著。
以一個江湖人的敏銳,他敢保證那個青衣女子的輕功該在他之上,因為在她快速離去的動作中,竟沒帶起衣衫一絲的飄動,這非一般平常人所能修練得到的。
「沒錯!而且從穿著打扮看來,她們應是出生豪富之家。」杜允峰補充著。
「那怎會在路邊啼哭呢?」
「誰知道?大概是千金小姐耍脾氣吧!」杜允峰不帶任何感情的說著。
他話雖這麼說,但腦子里卻清晰的浮現那張梨花帶淚的容顏。
雖然她眼楮哭得又紅又腫,臉也是弄得濕濕糊糊的,但還是掩蓋不了她那不俗的容貌,和與生俱來的那股高貴氣質。
「別管她們了,咱們趕路吧!」
杜允峰甩甩頭,理理稍被弄亂的思緒說著。
兩人當下走回街角的坐騎處,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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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州城位于渭水河畔,是都畿洛陽的西方門戶,來往長安、洛陽的商旅大都會在此落腳。由于人來人往的商販很多,在這兒除了客棧酒樓不勝枚舉之外,一些綢莊、銀樓、民生百貨行……以及吆喝南北貨樣叫賣的攤販,一家家密集地排列在街道兩旁。那種繁榮景象可不會比長安城遜色。
早晨的這個時候,市集最為熱鬧,到處叫賣聲不斷。
「來啊!來啊!百年難見的珍品啊!便宜賣,晚了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