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先走了。拜拜。」路路點點頭後急著逃開,對于這些意圖明顯的男孩,她只有一種……該怎麼形容,說惡心會不會太過分?但,沒有辦法,路路就是能夠很清楚看到他們背後那張臉,以及狼爪……當然他們的興趣及狼爪全對著悅惠應該不關她的事,悅惠絕對可以應付。
那不是她想要的愛情,圍在悅惠身邊的也不會是她心目中的男孩。
路路沖進雨里,長長的小腿踩著水,消失在雨中。
但是雨卻像在懲罰她的慷慨,越下越大!渾身已經濕透的路路跑得吃力,只好停在路旁一家商店的屋檐下喘氣。
突然,踩水聲伴著一把黑傘遮住她大半片天空。
「要知道,你也是個女生,不要忘了!」
一個低啞的聲音說完,將手上那把黑傘交到路路還滴著水的手,然後便轉身跑開,也許是想起路路一臉不解,跑了幾步後又補上一句,「別再干剛剛那種事,不想做的事就表現出來!」他幾乎是在責罵她。
他……有看到她將傘傍悅惠的那一幕?
那麼……既然他有傘,為何沒有趁機送悅惠回家,反而……
而且他……從學校一直冒著雨追她,只為了要給她這把傘?!
他是誰?!
一連串問號讓路路呆愣了幾秒。
從驚訝中回神,想要看清楚他的面貌時,才發現他早已進入霧蒙蒙的雨里,只看到他背著的學校書包有「興淵」兩個字,在雨中分外鮮明。
他背著校用書包!
這所私人貴族學校有制式的書包,但由于校風自由,學校並不強行規定學生一定要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背著帥氣美觀,最能表現自我風格的背包,少有人會背那個蹩腳書包,而剛剛那個人竟……
路路再努力回想了一下,他鼻上似乎有一副三十歲老頭才戴的黑邊眼鏡。
要命,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包要命的是,路路發現她內心細膩多感的神經竟不要命的顫抖起來。
在一瞬間,她竟愛上這個人帶給她的感覺!
前所未有的經驗,震撼她挑剔而執著的心。
☆☆☆
那魯宸實在看不下去,那個高瘦女孩的「好心」。
包看不過那個嬌小女孩覺得理所當然,結果害他得冒雨沖去將自己的傘送給那個好心人,這是把台灣僅有六支的「皇家」傘!白痴,大雨沖刷強烈威脅著他的偽裝,他摘掉眼鏡,祈禱別在這時候遇上同學。
他一向不是愛做好事的乖寶寶,也無意表現得一副酷樣,只是今天不知是哪根筋沒轉緊,這個高瘦的女孩執著的眼神竟牽動他多事的心,讓他想為她做些什麼,這種心情不常見。
但是他只能做到此為止,現在的他沒心情放在戀愛游戲上,而且,他還真是看不慣那個「女王」的姿態。她身旁那群男孩太沒眼光了,明明是這個高瘦女孩的分數比較高,他們怎麼像群瞎子一樣,若要追也要追這個高瘦的女生才是。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啦,就像學校的女生,拿著他的海報暗戀,卻看不出他就在身旁,他又怎能期待國中生的眼光會有多精準。
別怪他擺明了一副自認為成熟的樣子,因為上了國中,他就兼任一家知名廣告公司的模特兒賺外快,確實比普通國中生見識更多的「生態」。
為了不讓人發現,除了鏡頭前呈現原有的面貌之外,其他時間他一律將自己往反方向塑造,為此他還刻意轉校,離開原本成了風雲人物的校圈,來到離家較遠的「興淵」,然後竭盡所能讓自己看起來平庸,因為他深知樹大招風的後果,並沒有想成名的,沒必要去惹來一堆麻煩,除非他覺得時機已到,否則他不會卸下偽裝。
尤其他謊報年齡在MODEL界闖蕩,他可不想因年齡嚇跑所有廠商。
所幸在這所學風自由的校園里,多得是花稍大膽的公子哥兒,相形之下,除了身高傲人之外,他幾乎沒有在任何一個女孩心中留下印象。所以安然的度過三年,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他不禁為自己的偽裝感到驕傲。
他可不打算毀于一旦,于是招來計程車,往攝影棚去。
今天還有好幾組服裝要拍,關于新鮮人的穿著,魯宸覺得現在的服裝界好乏味,每年都是同樣的東西,竟沒有人想些新鮮的。
所以,他都已想好了,放棄直升興淵高中的機會,去考美術學院附屬的高中。「美」才是他未來要走的方向。
☆☆☆
一九九八年
悅惠直升興淵高中,路路則考上離家較遠的女校。
直到大學,兩人才又一前一後考上同一所大學,悅惠重考一年,在路路升大二的那一年考進來。
士林郊區一所大學附近,一棟三層樓高的陽春公寓內,薄薄的木板隔間,將房內兩名女子的對話,毫不留情的傳送,幾乎全樓都听得到。
說全樓是夸大了些,因為這不過是個二十坪不到的房子,房東隔成三房及一個小客廳和公共浴室,住在里頭的除了路芷歡之外,還有另一個同是心理學系的學妹尉沁華,以及一個一星期見不到兩天的中文系怪人韓雨農,因此沒其他閑雜人等會听到這兩名女子的談話內容。
「路路,幫我想想辦法,人家就是鼓不起勇氣對他表白。」一臉沮喪的悅惠窩在路路租來的小屋里,滿懷希望這個凡事冷靜的朋友能為她打開心理障礙,好讓她如願以償的再次踏入戀愛的國度。
路路看著面貌甜美的悅惠,一直壓抑自己煩躁的心情。
悅惠因為這樣的愛情問題來找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放心去吧,照這幾次大伙相處下來,我想安威對你很有好感,大概就等你放明顯一點的電,或者自己撲上去而已,恐怕他早已張開雙臂等得手酸了。」回答之余,路路翻開看了一半的推理小說,除了回答悅惠的問題。她聰明的腦袋還有太多空間可以做別的事。
「真的?」悅惠洋女圭女圭般的大眼伴著長睫毛,上下活靈活現的眨呀眨。
「嗯。」路路點點頭,虛應的回了一聲。
腦袋稍稍浮起了許安威的五官,可惜了那張俊臉,選擇對象的眼光竟是如此,不是說悅惠真的很差,論外表悅惠配安威綽綽有余,但是對于悅惠的內在……路路不予置評,若不是念在從國中就認識,以她現在的個性,可能早淘汰了這個朋友。
只是,也不知為何,路路對她就是會心軟。
女孩子不是只有外表甜美就夠,和同性相處融洽也很重要,所以路路從不懷疑悅惠沒有同性而知心的朋友,她只習慣世界繞著她轉,難怪沒有人願意和她交心。
升上大學的女孩個個獨立而忙碌,而她也已經不是那個會傻到將傘傍人而自己去淋雨的笨小孩了,或許那年那把黑傘澳變她許多想法。
現在的路路有自信,雖然上帝給的外在沒能讓她列為大美人,但她的個性仍讓她有特殊吸引人的美,縱使她還是常常推翻人家夸獎她漂亮這一類的話,但下意識里,她已有足夠的勇氣去表達自己的看法。
也許那句話帶給她不一樣的人生經驗,「不想做的事就表現出來!」真該謝謝那個戴黑邊眼鏡的人。事後路路暗地里找他找了好久,才確定他應該畢業了,加上路路根本沒看清楚他的臉,無從找起,所以她的心到現在還沒有再次悸動。
悅惠看路路越來越不認真,任性的手一伸,便將路路眼前的書沒收,「你認真一點嘛,人家第一次這麼認真喜歡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