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謙交代過,若非緊急狀況,別打這支電話。現在算不算緊急?不管了。燁萱拿著話筒靜待著。
「喂,我是唐奕謙。」
燁萱聞言不由得泛起一陣悸動。這個低沉感性的聲音並不屬于她,他用這種聲音在女人耳邊喃喃是什麼滋味?一時她竟忘了回話。
「喂?」
「唐經理,是我,秦燁萱。是這樣的,剛才林小姐打電話來要你先去『亞禮』接她……」說才說到一半,耳邊傳來更加陰沉的聲音。
「這是緊急事件嗎?」
「我想是的……」她是怎麼了?竟因為他的口氣而無法確定回答。
奕謙停頓了三秒,「那麼謝謝。」然後下一秒鐘收了線。
燁萱怔愣住了。他掛我電話?!這一對沒氣質的男女竟分別掛她電話!
憤怒不堪的走出大樓,燁萱全然沒了喝咖啡的雅致,只想回家睡大頭覺,因為今天絕不是她的黃道吉日,或許從答應老爸來台北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走楣運。
☆☆☆
奕謙將車子停在「亞禮」大門面前,搖下車窗,坐在車內吸煙沉思。
懊死的!秦燁萱為何將男女之事看得如此重要?還……
長嘆一口氣,按熄煙,他不情願的下車,走進「亞禮」。
「奕謙──」林海蒂一看見唐奕謙,馬上奔到他面前搔首弄姿,「你看!漂不漂亮?好不好看?」
奕謙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眼楮看著矯飾的林海蒂,心里想的卻是月兌俗的燁萱……
若是燁萱穿上這一襲禮服,是不是就像大海中的人魚公主一樣純潔無瑕又性感?
純潔?她不配!包妄提月兌俗。
一瞬間,憤恨的情緒又自他心中升起。
林海蒂絲毫沒有察覺奕謙情緒的變化,再次興奮的問︰「好不好看?你看,還有這一件和這一件。」她又取來兩套禮服往自己身上比畫。「你說嘛,是左手這件桃紅色的好看,還是右手這件鮮黃色的好看?鮮黃色這件好象太露了,對不對?可是她們說我穿這件很好看……」
奕謙一手揉著太陽穴,強忍著叫她閉嘴的沖動。
他那個辦事效率高超的秘書會為了這樣兩件看來大同小異的衣服耗費半天嗎?
奕謙再次深鎖眉頭。今天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何一直想起她,以及下午她那雙怒眼?
得不到答案的林海蒂絲毫不死心,急急又晃動手上的衣服,「謙,你看嘛!這件好個好?你喜歡我穿哪一件?」
「都不好看。」他不帶情感的沖口而出,用冷冷的表情看著林海蒂逐漸張開的唇,他竟有種快意。不錯,他總算讓她安靜了。
「奕……謙……」林海蒂瞠目結舌,一張臉扭曲著。
嘆口氣,他掏出信用卡,「拿去吧,我先上車,等一下叫店員把帳單拿來給我簽。」然後站起身,看也不看林海蒂一眼,轉身走出「亞禮」。
林海蒂之于他的信用卡,是不是一如燁萱之于那個讓她無止盡刷卡的男人?握緊拳頭,奕謙猛捶車頂一記,「媽的!我在想什麼?!」
不到五分鐘,林海蒂安靜的坐入他的車內,沒有提袋、沒有帳單。
奕謙直視前方的問︰「帳單呢?」
「我……我不要了。」林海蒂支支吾吾的說。
「為什麼?」他只是順口問,語氣甚至沒有提高,也不想知道答案,一邊推動排檔。
林海蒂委屈的搖搖頭,不出聲,半晌後才怯怯的問︰「謙,我們去哪里?」
「我送妳回家。」他依然直視前方,側面線條僵直而冷酷。
「但是……謙,你是不是生氣我買衣服?」林海蒂著急的握住唐奕謙結實的手臂,隔著薄襯衫感覺他的體溫,「我不是要你來付帳的,我……」
他不是生氣她買衣服或者花他的錢,只是突然對濃妝艷抹的彩臉失去興致,她的假睫毛、她的深紅唇膏、她多彩的雙眼皮,都倒盡了他胃口,他不想抱個假人上床。
「謙,我好想你……」她的手大膽的往唐奕謙大腿內側游去,修長的手指來回撫弄挑逗。奕謙突然一個緊急煞車,嚇得林海蒂整個人往前傾倒。她還來不及回神,奕謙低沉的命令道︰「下車。」
「謙──」林海蒂不解。
「我叫你下車!」他粗魯的伸手越過她打開車門,大聲下令。林海蒂連滾帶爬地下車,而下車處離她家至少還有十公里!奕謙關上車門,猛踩油門,車子揚長而去,留下林海蒂在原地跺腳咒罵。
☆☆☆
「美麗的小燁萱!帥哥一號杜明峰呼叫美麗的小燁萱。」杜明峰兩手圈在嘴邊,壓低聲音叫著在計算機前專心工作的美麗側影。
杜明峰是制圖部主任,和唐奕謙是大學同學,為人風趣親和,與唐奕謙截然不同。
燁萱停下手邊工作,學他用著細細弱弱的氣音回答︰「可憐的小燁萱收到了,請問大帥哥杜先生有什麼事?」
「獅子今天心情好嗎?」杜明峰口中的獅子就是指唐奕謙,這些日子他易怒得令人難忍,所有人都被猛獅吼過,所以現在若非天下出大事,沒人會去敲經理辦公室的門,就連燁萱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搖搖頭,「獅子似乎度過一個不太妙的夜晚,我勸你能跑遠就別逗留,以免尸骨無存。」
杜明峰一陣低笑,「他若要選擇,絕對第一個吃掉妳,妳今天看起來秀色可餐極了。」
白色亞麻襯衫配上米色系的短窄裙,襯得燁萱修長的雙腿更加細致。當然,杜明峰的意思可不是贊同獅爪就從這細皮女敕肉的小腿下手。但是燁萱那股自然的魅力,難免會令人想一親芳澤。
「謝謝,我已經很久沒听到這種贊美,只是你大可放心,對他來說……」燁萱指指經理辦公室,「恐怕小女子我並無姿『色』可言,更妄談食欲。」
想起那些光听聲音就知道屬于胸大無腦的雌性肉彈同胞,再反觀自己,她的確不足以迷倒那只肉食性猛獅。突然腦中躍進一幕獅子吃肉想象圖……燁萱吃吃低笑起來,然後想到杜明峰還站在桌前,趕緊正色道︰「算了,你別哄我啦,一定又有求于我對不對?我猜又是山口料理店出問題。」她不會忘記這個Case及山口先生特有的日本人特質──擇善固執。
杜明峰雙眸發亮,興奮的嚷著︰「聰明!」旋即沉下臉,沮喪的說︰「那個日本老頭,刁蠻得簡直不可思議,搞得我快崩潰了。」
「怎麼回事?」
「還不就是為了玄關處的一尊雕像!我已經找遍台灣可能合他要求的雕塑師,看遍每一家藝術中心、櫥窗擺飾,甚至聯絡日本當地的大師設計,但是他一看設計圖、照片,全都打了回票。」他捏緊手上二十多張藍圖,咬牙嘶聲道︰「我真想掐死那個老頭。」
燁萱拍了拍他的手,「放手,這是藍圖哎!」
「就快變成廢紙了,若再不搞定,這案子一宣告流產,那時,妳就提我的頭顱去獅子洞吧。記得為我俊帥的五官拍張照,以供後人瞻仰。」
燁萱輕笑出聲,「不錯嘛,還有余力說笑。算了,透視圖呢?我看一下。」如果味道相差不遠的話……她想起了謝子勤。
這個過去在台中念書時曾在兄弟建設打工的大男孩,後來還兼任燁萱的家教,最後謝子勤回桃園繼承父業──雕塑,其間他一直和燁萱保持聯絡。
看完透視圖,燁萱取出一張名片給杜明峰。
「小杜,去找這個人試試。」
杜明峰一看名片便大叫︰「謝子勤!燁萱,這和兩個月前在玄門開雕塑展的謝子勤是同一人嗎?」他愛死了這位雕塑師的作品,他刻出來的天使、果女,栩栩如生,而且純淨月兌俗,彷若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