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父親的背影映入眼簾時,她這才安心下來,她放緩腳步,走到朱立邦的面前,「爸,怎麼一個人待在這兒?」
朱立邦聞言抬起頭來,勉強的給了她一個笑容,「顏兒,你回來了。」
「爸,你是怎麼了?」見父親臉上牽強的表情,讓朱顏更是擔憂,于是她蹲下來握著他的手,輕聲的問道。
這個花房是朱顏的母親在生前最喜歡流連的地方,而在她母親過世後,朱立邦就絕少踏入一步,如今見到她父親自己獨自一人待在這兒,而且神情相當的落寞,她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事。
「完了,一切都完了。」朱立邦喃喃的自言自語,似乎沒有注意到女兒擔憂的表情。
雖是細聲呢喃,可是耳尖的朱顏還是听到父親的話,「什麼東西完了?爸,你快說啊!」記憶中的父親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失魂落魄的他,心中的擔憂則更勝一籌。
「名譽,財富,什麼都沒啦!」他茫然不知所措的回答,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爸!你在說些什麼?」朱顏用力的搖晃了父親好一會兒,想把他的神智給搖回來,「你說清楚一點。」
「諾貝爾獎沒了,財產全都下注下光了,現在還惹上了黑道。」朱立邦僵硬的說道,他低下頭去,覺得實在沒有什麼臉可以面對女兒,「顏兒,是爸對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他雙手覆面,昔日冷靜持刀的手,如今卻顫抖個不停,一點也看不出來是醫術聞名遐爾的名醫。
「爸,你先冷靜下來。」朱顏將自己心中的震驚放在一邊,試著以輕聲細語安撫著他茫亂的情緒,「你好好的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件事為什麼又會牽涉到黑道呢?」
「顏兒,都怪爸的貪念啊!」面對女兒的冷靜,朱立邦不禁汗顏,認為若不是自己一時之貪,就不會落得這樣的情況。「三個月前有一個男人來找我,他告訴我,他有辦法讓我得到諾貝爾獎,並且還能使我一夕致富,我一時起了貪念就相信了他,沒有想到他竟是要捉我的把柄,然後要脅我去為他們的老大治病,若是冶不好就要將那些證據公諸于世。」
「爸,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的手上?」朱顏听了心下不禁一驚,認為雖說他們朱家算是富裕,而且在社會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可是事情只要一牽扯到黑道,那就很難善了。
「他慫恿我在研究發表時作弊,現在他手上握有所有的證據,這些證據一被揭露,我……」
「爸,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她忍不住的提高音量,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生尊敬的父親,居然會做出在研究報告上作弊這樣的事情來。
「也許是被鬼迷了心竅吧!從醫數十年仍然逃不開名利的誘惑,自從你媽走了後,我的心彷佛被掏空似的總想找什麼來填補,而諾貝爾獎的桂冠看起來是那麼的光彩耀人……」朱立邦的語氣是如此的有氣無力,彷佛生命力已即將流失。
他的話讓朱顏心驚卻也心痛,覺得為人子女的她,竟然沒有發現父親心中的虛空,發生這樣的事情,或許她也難辭其咎吧!
若是她能及早發現的話,那麼一切的事情或許就會有所不同了。一股深沉的歉疚自她的心中蔓延開來,她緊緊的握住案親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暖傳到他冰冷的手中。
「好了,爸,你別擔心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一定會陪著你的。」她向父親保證著,不希望他覺得自己仍是孤單一人,「船到橋頭自然直啊!不是嗎?」
「別擔心?傻孩子,剛剛諾貝爾獎的得主已經公布了,得主是唐濟世!」朱立邦不自覺的將唐濟世這三個宇特別的強調。自己這一生都在和他競爭,誰知道,到最後仍然輸給了他。
這個回答教朱顏不由得一愣,安慰的話也跟著卡在喉嚨硬是教她吐不出來。
「沒想到我連作弊都贏不了他,枉我一生醉心于醫學,甚至忽略家人,可到頭來換得的竟是如此的結果。」朱立邦佝僂的身子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幾歲,語氣的蒼涼直教她心里發酸。
朱顏正視著自己的父親,肯定的說道︰「就算沒拿到獎又怎麼樣?爸,你這些年來的成就依然是不能抹滅的啊!」
「顏兒,你太單純了……」朱立邦輕輕的撫著她的長發,不如該如何能讓她明白他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
「爸,你還是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吧!」她看著父親臉上的神色,知道他一定還有事。
「因為黑道的保證及我對那份研究報告的信心,我將所有的財產都投入了這次猜測諾貝爾獎的賭局,而黑道那方也是信心滿滿,如今消息一公布,不但我失去了所有的財產,而黑道那邊也肯定損失不淺……」
「沒關系的,就算失去所有的財產,我們還是可以活下去啊,你千萬別灰心。」朱顏覺得現在只有盡一切的能力,先穩定父親的心了,「更何況你還有一身的醫術,就算是千金散去,我們父女倆還是不會有問題的。」
她的話讓朱立邦感到欣慰,可是他知道這一切是不可能那麼簡單就可以善了的,如果只是千金散去,至少他還有一個女兒,但……「更糟的是,黑幫的老大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因國內群醫都束手無策,他們才會設計誘我入殼,一來是怕我不肯醫治他的病,二來也想在我身上撈一筆,如今……他們怎肯放我干休呢?」
「這……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也許醫好了他們的老大,他們就會不再找我們的麻煩。」朱顏安慰著父親。
「沒有這麼簡單的,我研究他們老大的病歷已經好一陣子了,仍然是無從下手,顏兒啊!我幾十年的聲譽眼看就要毀于一旦了,他們手上有我作弊的證據。」朱立邦黯然的低下頭,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悔恨,覺得如果當時他不要更改報告上的數據,那麼即使輸了這次諾貝爾獎的競爭,甚至輸掉所有的財產,但他還可以保住自己的自尊,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爸,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醫好他們老大的病來換回證據,我不會讓你名譽掃地的。」朱顏的聲音充滿著虛幻的肯定,但此時此刻她也只能這麼說才能增加彼此的信心,「你是我唯一的親人,答應我和我一起努力,好嗎?」
朱立邦無言的望著自己的女兒,他知道就算她自小在醫學上展現了相當的天賦與才能,讓醫壇驚艷,但他不認為年紀輕輕的她能幫上什麼忙,可是面對女兒,他又能說什麼,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啊!
將女兒緊緊的擁入懷中,他心中想的卻是這種溫暖和平靜,以後恐怕再也享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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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朱顏仍埋首于李慶堂的病歷中。周圍則堆滿了攤開的醫學文獻,一整個下午和夜晚,她都急于解開這個難題,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的研究卻仍是束手無策。
她疲憊的倚向椅背,借著小小的伸張來平緩自己的疲憊,伸手揉揉自己酸澀的眼皮,心中依然不停的思索著眼前的病歷。
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不!她不願相信,因為她深深的知道這個打擊足以毀滅自己的父親。
突然在思緒急速的運轉中,樓下傳來一陣撞門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在夜深人靜之中,彷佛正在傳遞著惡耗,讓朱顏的心不由的一驚。她快快的收拾起自己的思緒,隨手捉了一件薄外套,便急急忙忙的沖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