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婕妤並沒留意他借機在口頭上佔了她的便宜,淨是呆呆的止住步伐,任由春風迎面吹拂著發絲。
「你準備逃亡嗎?」子昂好奇的問。
「逃亡?」‘她不懂。
子昂用手指了指她手中的行囊,「那麼大的一個包包,活像是準備逃亡似的……」
婕好笑了,笑得很是澀然,不復往日的甜美。
「這是藝妓課程的道具服吧?」他自動幫她找了個借口。
她沒點頭承認,也沒搖頭否認,心頭盡是被一股難掩的悸動所充塞。
「我來幫你拿。」
「嗯!」
彼不得婕妤的反應,子昂早已將她手中的行李接過手「代勞」。就是這般體貼與善體人意,教她如何舍得他呢?婕妤好是矛盾。
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到碼頭搭船離開東京都的,但系于一份對周子昂的懸念,于是又繞進了校園,打算再見他一面,並準備將昨夜寫好的信親手交給他,她的想法如此的簡單,但見到子昂後,心思卻又千萬雲涌,再也無法平復。
「你今天很文靜呢!」子昂有感而發。這麼說,我平常是很聒噪了?「她反問。
他搔搔頭,「也不是啦!只是習慣了你的直來直往,直言不諱,你忽然這麼安靜,還真讓人有點不習慣呢!」這是他的真心話。
婕妤沒回話,心中離情依依,好是難受。
見婕妤落落寡歡的模樣,子昂努力的撐著氣氛,「喂,什麼時候帶我回去見見老丈人?」他學著日本大男人跋扈的口吻。
婕妤驟然停住了腳步,抬頭凝望著子昂。
「你怎麼了?」見婕妤那雙晶亮的雙眸閃著淚光,子昂的心好痛哦,「發生了什麼事?」他急切的問。
婕妤吸了一口氣,將即將溢出的鼻淚一並收回,努力的漾起笑容,「有一封信要給你。」
子昂納悶的搔搔頭。
婕妤抽出藏在衣袋的信箴交給子昂,「這是我親筆寫給你的信。」
「是情書!」他似笑非笑的問。
子昂作勢欲拆開信箴封口,婕妤卻伸手阻止。
「回家才能看。」她溫柔的命令。
子昂漾起了純真的笑容,露出那兩排如貝般整齊潔白的牙齒,笑道︰「害羞哦!寫情書給我,還鬧害羞……」
「別鬧了!」婕妤難過得幾乎無法自持。
「好好好,我不鬧。」子昂並沒看出婕妤的心思,以為她是害羞。
上課鈴聲在此刻幽然響起,當!當!當!鈴聲規律且深沉,這是婕妤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整個人忽地莫名的抖動。
子昂順勢牽起她略略顫抖的手,「我會回家再看這封情書,現在,就讓我們先上課去吧!」
「等一下。」
「嗯?」
「一個盒子……」婕妤半蹲,由行李里取了一個盒子出來,交給子昂。
「這是……」
「送給你。」
「啊!」子昂笑開了,雖然不曉得系著美麗的蝴蝶結盒子里頭裝了什麼樣的物品,但只要是婕妤送的,都令他興奮與感動。
「回家再拆吧!上課去嘍!」婕妤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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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拂高木板平台上,子昂愜意的坐著,還不時頑皮的擺動著雙腿,想起今天與婕妤所有的對話,都令他回味再三,而不覺的疲憊。
婕妤給了他一封情書,還送給他一只裝著禮物的盒子,今天鐵定是他紅鸞星動,鴻運高照的好日子!
想著想著,他正準備拆開紙盒……
「周少爺。」
「阿巴桑,您好。」子昂停止了動作,略略欠身迎接房東的來到。
一身日本傳統和服的房東,多禮的回敬著子昂的欠身致意,才緩緩
由衣服內夾取出信箴,「周少爺,有你的一封信。」
「阿禮阿多。」他致謝。
「那麼,就不打擾了。」
送走了房東,子昂拉開紙門進屋。
一進屋,他沒敢多延遲的便拆開了杭州家里寄來的信,是他姑女乃女乃
親筆寫的信函。
子昂賢佷︰
有道是君子重然諾。
子昂親佷之婚配,乃子昂已逝父母之命,更是子昂父母在了昂親佷未出世前,便向沈家老爺許下的承諾,絕不容輕易推翻,始乃君子重然諾的典範,望親佷深思為盼。周家世代單傳,端靠賢佷挑起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切莫辜負列祖列宗以及爹娘之祈。
泵母已近甲子年歲,已然日薄西山,體力大不如從前,頗感慨歲月不留情,而偌大的周家事業卻因子昂親佷的在外留戀而無法交班,姑母甚感憂心1
孝親、顯親、悅親乃最基本的孝道,子昂的親爹娘早逝,姑母一生帶大子昂,視子昂如同己出,猶如子昂親娘,端容姑母提出要求,殷望子昂親佷結束旅居外地生涯,早日回家繼承事業並完成終身大事,就算是大孝矣!
泵母親筆
「催婚令!」放下信紙,子昂無奈的嘆了口氣,將整個身體躺在榻榻米上,身手靈敏的做了幾個翻滾的動作。
這是他的習慣,愈是煩躁不安,肢體動作愈是靈敏。
連級翻滾著,思潮也跟著翻滾而激越出來……
爹娘真不夠道義,竟然在他還沒出生前就先擺了他一道,給他來個什麼指月復為婚,真是既八股又冬烘,都什麼年代了,還流行這一套。
「啊!」想著想著,子昂大吼一聲,索性撐起單手做連續性的翻滾。
泵女乃女乃!想起姑女乃女乃,他是又愛又怕!
不容否認,之于姑女乃女乃,的確是對他有褓抱提攜之養育大恩,他是敬愛姑女乃女乃的,可是,偏偏姑女乃女乃竟以完成他指月復為婚的婚盟為終身的心願,打從他弱冠之年起,無一日不提起此事,每逢年節佳慶,更是不忘將此事提出來再炒熱一番,又是成家立業,說什麼有了家室,方能成就事業的論調,再要不是把老掉牙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傳宗接代重責大任加諸他身上,弄得他終日不得安寧!
尤其今年初,農歷年元宵剛過,姑女乃女乃更是積極的著手婚禮,弄得他不得不選擇逃避,到東瀛來避難,沒想到人才到沒多久,催婚信便隨後就到,他這是招誰惹誰啊?!
子昂愈想愈無奈,雖無奈,但翻滾的動作卻仍靈敏的進行著,沒辦法,誰教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咦?!」
子昂看見了婕妤交給他的信箴,由口袋縫隙滑了出來。
「啊!差點忘了!」
子昂責怪的敲敲頭,迫不及待的撕閉信封口,因為情緒頗為亢奮,連手都不听使喚,于是信箴封口被撕得如鋸齒狀一般。
他急急攤開信紙,婕妤娟秀的字體如行雲流水般一一流瀉了出來,他賞心悅目的讀著……
子昂同學︰
靶謝君在我最需要幫助時,慷然的答應協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因臨時有急事,無法再留在東京都,故在此先向君告別,若有緣,當能再聚首,切莫掛念!
讀到此,子昂再也「賞心悅目」不起來了,整個人像是被電流電到似的,英俊的臉孔驟然糾結成一團。
天!他怎麼那麼遲鈍,那麼的笨拙,婕妤不尋常的拎著大行李肯定就是有異樣,而她那不同于往日的言辭,更是再再的流露著離情,他早該猜到了!早該搶先一步留住她的啊!
「笨哦!周子昂!」他自責。
忍住既愕然且悲傷的情緒,子昂再度將信紙攤放在眼前,讀著最後一排文字,只是婕妤寫的,他都不願放棄讀它……
贈君風鈴一只,願風鈴隨風飄,飄起串串風鈴響!
「風鈴?」他愣了一下下,隨即取來系著美麗蝴蝶結的盒子,忙手忙腳的打開,只見一只風鈴靜靜的躺在盒子里,四周充塞著五彩繽紛的彩鍛紙。于昂取起風鈴,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