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把休妻書拿給她。」祖女乃女乃並沒拿眼楮正瞧晏姝,只是別過頭,半命令道。
「休妻書?!」接過了晴兒遞給她的休妻書,晏姝覺得那張小小的紙張,她竟然直拿橫放的都不是。
休妻書的內容寫些什麼她並不清楚,但休妻書上清楚的寫著她的夫君韋應杰三個字,那三個字對她而言,猶如瓖進了她的生命一般,她是再熟悉不過了。
晴兒湊了過來,一副極為熱心的模樣,「少女乃女乃,這是應杰大少爺親筆寫下的休妻書,休妻書上寫著,因大少女乃女乃無法生育,不能負起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故,自即日起,你和大少爺的夫妻情緣就此結束……」
「不!不!」沒等晴兒將休妻書的內文全部念完,晏姝已悲慟得無法自己。
腦海不斷重現晴兒的話語,因大少女乃女乃無法生育,不能負起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故,自即日起,你和大少爺的夫妻情緣就此結束……「
恩斷情絕?!她不相信應杰會如此的絕情寡義,那麼簡單的三言兩語便輕易的推翻了彼此曾有過的山盟海誓。
不,這不會是應杰的意思!晏姝在心里嘶喊著。
「你的家當我早就教晴兒幫你收拾來了,里頭有不少的細軟,就當作是韋家補償你的吧。」祖女乃女乃總算出聲了。
「祖女乃女乃,我不要,我不要韋家的補償,求求您讓我再留在韋家,等應杰回來,讓我和應杰再見一面好嗎?」噙住不爭氣的淚水,晏姝渴求著。
「晴兒!」祖女乃女乃並沒理會她說些什麼,逕自別過頭喊著,「將包袱丟給晏姝。」
「少女乃女乃……」
「什麼少女乃女乃?叫宋姑娘就夠了!」祖女乃女乃嚴峻的糾正。
「嗯,宋姑娘……」晴兒清清嗓,順勢將包袱遞給晏姝,大有幸災樂禍的味道,「請宋姑娘保重哦!」
望著晴兒那雙鄙夷夾雜著幸災樂禍的眼神,晏姝欲言無語,心有如重力捶擊似的,泊泊的流著血。
「少女乃女乃,你別哭了,別哭了……」與晏姝情同姊妹的小紅見狀,也跟著流下潸潸的淚水,她想安慰晏姝,卻又不曉得從何說起,畢竟,她也只是個下人,一切的一切只能是無聲勝有聲了。
晏姝倔強的搖搖頭,雙腳一屈,跪倒在地,「祖女乃女乃,請您再給晏姝寬容一段時日,晏姝希望當面听到應杰肯定的答案,若是當面與應杰有了答案,是應杰要晏姝離去,那麼,晏姝沒有第二句話,也絕不遲疑,一定就立刻引退,不讓彼此為難。」這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怎麼?你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說這張休妻書是老身憑空捏造出來的?你是在怪老身拆散姻緣?」祖女乃女乃不怒而威的反問。
晏姝被嚇得猶似魂不附體般,「晏姝不是這個意思,祖女乃女乃您誤會了晏姝祖女乃女乃揮揮手,一副不想再听下去的不耐煩表情。
「宋姑娘,你別再說了,你別讓我們這些下人為難了。」晴兒狗仗人勢的說。
晏姝堅強的咬咬牙,所有酸楚淨往肚內全部吞進,她知道,她一定要忍著屈辱,忍著傷痛,一切的一切,全是為了應杰。
「你起來吧,老身可沒那個份讓你跪拜啊!」祖女乃女乃一了一句慢慢的說。
「祖女乃女乃……」晏姝整個人愣住了,閃爍著淚眼的雙眸,眼前的視線,幾乎已模糊成一片了。
「少女乃女乃,你快起來吧!」小紅急忙向前攙扶著晏姝。
「叫什麼少女乃女乃?這麼不受教!」祖女乃女乃狠狠的朝著小紅斥責道。
小紅噤若寒蟬的退到一旁去,低垂著頭。
晏姝驟然有一種四面楚歌的錯覺,一顆心冷冽得猶如十二月天的霜天雪地。
「希望你自愛一點,能早離開就早離開,韋家不希望你多留一天。」祖女乃女乃又低哼道。
晏姝勉強自己努力回過神來,鼓起勇氣面對這猶如青天霹靂的遭遇。
祖女乃女乃環視了一下屋子,又帶著不屑的口吻道︰「橫豎你也沒帶來什麼嫁妝進韋家,這些箱子、木櫃、機杼,如果你要的話,我這下就差人連夜送回你娘家。」
「不!我不要這些身外之物,我只要見應杰一面!」晏姝不死心的再道。
「你別痴人夢話了。」祖女乃女乃回答得極為輕蔑。
晏姝一听,整個人癱軟的跪倒在地,她打算再向祖女乃女乃求情。
「少女乃女乃……宋、宋姑娘,」小紅一邊哭,一邊拉住晏姝,「宋姑娘,你別傻了,別傻了!大少爺有大少爺的難處。」
「啊……」小紅這句話,說得晏姝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是啊,應杰也有他的難處,應杰有他身為韋家長子長孫的重責大任,今天,是她福薄,無能為應杰傳宗接代,而令應杰左右為難。
為什麼不能體恤應杰的難處呢?硬是要應杰給她正面的交代呢?若是真心愛應杰,她是該選擇退出的,這才是真愛的最高表現吧!晏姝思忖著。
「如果你不要這些箱子、木櫃、機杼的話,總得要帶些什麼回去吧,免得落人口舌,我們韋家待人淺薄。」祖女乃女乃淨說些風涼話。
「祖女乃女乃,晏姝生為韋家人死為韋家魂,再也不可能回娘家了。」晏姝說明自己的心境與立場。
除了小紅陪著她潸然流著淚水,並沒有人在乎她說些什麼。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咬了咬牙,晏姝將包袱退了回去。
見狀,晴兒很是訝異。
「人的心都死了,這些身外之物,又何需牽掛!」晏姝一臉的決絕。
「算了,是她自己要的,並不是韋家虧待了她。」祖女乃女乃斥聲道。
晴兒的神色立即轉為「愛拿不拿隨你」的鄙視表情。
沉吟半晌,晏姝向祖女乃女乃拜別,「晏姝福薄,不能做韋家的媳婦,就此向祖女乃女乃辭別。」
祖女乃女乃狠狠的把頭一偏,望出窗外去。
晏姝移開眼楮,隨祖女乃女乃的眼神往屋外瞧去,只見庭院里枯瘦的芭蕉枝葉連著恨,整個都黃掉了,葉子一片片的飄落下地,瀟瀟的飄落著。
「是誰沒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這也是應杰教她念的詞句,她忽然感覺深秋的氣息已經十分濃烈了,秋心為愁,是離愁。
短短的三年,她嘗盡了人世間至情至愛與悲歡離合,原本以為這就是句點了,但卻是如夢一場……
如夢一場的人生啊!
離韋家莊約莫半天路程的山林里,仲玉將事先備妥的素白錦緞往樹干一套,一臉的視死如歸的堅決。
她知道,所謂好死不如歹活,但,她還能活下去嗎?她還有什麼臉活下去?肚子將一天天的挺大,她將背負著傷風敗俗的罪名,爹會原諒她嗎?祖女乃女乃會如何數落她?還有二姨太那張看熱鬧的嘲諷嘴臉,以及那些平日便已看不起她的奴僕婢女們,又將如何嘲笑她?
想到此,仲玉的淚水已止不住的泛流了下來,她已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孩了,再也不能有往日的驕傲了!
可憐啊可憐,又痴又傻,竟把負心漢的戲言,當作永世的承諾。
淚水潸潸的溢滿雙頰,仲玉任由林風的吹拂,一次次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這一切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反正,已沒有人會在乎她了,不,是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原以為找到了靠岸,卻是一個大謊言,終究又回到了原點。
不甘願啊!不甘心啊!仲玉覺得自己的心正淌著鮮澄澄的紅血。
她真的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為自己的將來搏斗,但,萬萬沒想到,快樂竟然是那麼的短暫,隨之而來的便是悲哀,無盡的悲哀。
為了讓自己的命運重新洗牌,她連自己的命都要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