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珍本來還算鎮定,但當她試圖由流沙堆里爬起來時,整個人卻陷得更深。漸漸的,流沙已到達她的胸部了,像是逼近胸口似的,令人既緊張又害怕,呼吸也跟著流沙的迫力而急促了起來……
「死雲中翔!都是你害的!」寶珍無助的喊道。
在最危急之際。她想的人、她嗔怪的人、她想撒嬌的人,還是她最親愛的雲中翔,她付托明月心的雲中翔。
流沙已由胸口漸漸往上逼近了……寶珍的呼吸愈來愈急促,索性作最後一搏,奮力的一蹬,結果還是重重的往下沉淪,流沙直逼頸項了……
愈想愈不甘願,難道她段寶珍就該命喪于此嗎?不!不行……好!就算要死了,她也要留下幾個字,嚇嚇雲中翔!
危急存亡之際,寶珍仍不改她淘氣的個性,奮力伸出手重重的寫了幾個字︰
大理雲中翔,我命喪高昌,你卻逍遙古意莊,我段寶珍做鬼也不饒你!
寫完這幾個字,寶珍的臉也漸漸的被流沙淹沒了。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但寶珍卻不想在這個必然里失去生命,生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只因她還眷戀著她最親愛的雲中翔,他的憨,他的痴,他的純真與善良以及他機智的反應,還有他真摯的笑容……再再都在她腦海縈繞不去。
敦煌悅來客棧的初見,他純真的被她整得渾然不知覺,鳴沙山林里的英雄救美,還有函洞中的點滴回憶,以及兩人被押上囚車時的患難與共情景……
這種種的畫面一一的出現在她腦海,愈使得她不願也不甘就此離去,不願意在這次意外中走向這條必然的路。人們總是在出生時,心不甘、情不願的哇哇大哭,但一旦面臨生死垂危之際,卻又是奮命的掙扎,不願就此離去……
「救命啊!」寶珍終于奮力的叫出來了。
但流沙已經淹沒了她的頸項、她的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奮力的高舉雙手,作最後的求救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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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了!
寶妹妹已經失去音訊整整有五天了,一、二、三、四、五,雲中翔扳著手指,來來回回算了好幾趟。
這五天來,山寨里的弟兄們在小豆子的發號施令下,傾全力的幫忙尋找寶珍的蹤跡,弟兄們夜以繼日的奔走在大漠鳴沙山林以及不遠的敦煌城里,幾乎快將整個鳴沙山、月牙泉以及敦煌城翻遍了,卻仍是毫無斬獲。
「寶妹妹,你究竟在哪里?」雲中翔無助的吶喊,許多事情,人總是要親身去經歷、親自去體驗,才能真真切切的有所感受,現在他終于明白也終于體會到失去心愛的人的這種既茫然又無助的心情。
這五天來,是他過去一帆風順的人生旅程中最沉重的五天。他從來不曉得生命竟會有如此沉重的時刻,生命中有如此不可承受之重,從前,當段飛為情所困、為心愛的佳人一顰一笑或一嗔一怒而牽動所有喜悲情緒時,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沒有誰該負擔誰的喜悲,自己的喜悲自己負責,為什麼要為誰而改變自己呢?當時,他狂妄的如是說,而現在他終于明白,那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
所謂愛戀,就是為對方痴狂、為對方眷戀、為對方悲喜,這才是真正的享受生命,體驗人生。
「寶妹妹,你怎麼可以就這樣的離開我呢?」雲中翔不安又無助的將臉埋進他的掌心里,陷入自怨自哀的迷惘。
其實他心底真正掛念的,是寶珍的安危,在這個滾滾黃沙的大漠里,寶珍只身獨行,將會遇到多少的險峻與隱憂,她多麼的令他提心又吊膽啊!
「為什麼你不肯原諒我?為什麼?為什麼……」
寶珍的不告而別,說走就走,未曾留下只語片言,這般的折磨,這般的折騰,教雲中翔不知如何是好呢?
他想哭,但卻擠不出一滴眼淚,眼淚乃屬悲春傷秋的奢侈品,他現在當務之急是親自出馬,找回他心愛的寶妹妹才是啊!雲中翔理理神,企圖讓自己化悲傷為力量,振作起來。
「小豆子,小豆子!」雲中翔扯開嗓子喊道。
可能是他的聲音太過可怕了,一反他過去溫文儒雅的形象,著實嚇壞了小豆子,只見小豆子像一團肉球似的,滾進了他的跟前。
「雲公子急急地叫小的來,不曉得有何吩咐?」
小豆子急急地問,一臉的誠惶又誠恐。
「給我備匹良駒!」雲中翔命令。
小豆子一臉的納悶與疑惑,「雲公子,你要小的準備馬匹?」
「怎麼?有困難啊?」雲中翔已經開始心浮氣燥了起來。
小豆子急急的搖頭,怎麼會有困難呢?古意莊山寨里,除了金銀財寶多多以外,良駒更是多得不勝枚舉,雲中翔要他準備馬匹,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困難呢?只是……
「雲公子,你要馬匹做什麼呢?」小豆子一向是有疑問總是要提出來問個清楚比較安心。
「你問我,要馬匹做什麼?」雲中翔瞪大眼楮重復一次小豆子的話語。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小豆子竟然問他要馬匹做什麼?
小豆子卑微的點點頭。
「我要馬,當然是要騎它啊,難不成還會有其他用途?」雲中翔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聞言,小豆子噤若寒蟬。
安靜下來了喔,好吧,那就借機來個機會教育了,雲中翔清了清嗓道︰「喂,小豆子!我發現你有點問題喔,請你密切注意,馬當然只給人用來騎的,你不要連這個簡單的道理都搞不清好嗎?真懷疑你是不是山寨住久了,腦袋瓜不靈活了!」他半責怪的口吻。
什麼嘛!小豆子用手搔搔後腦勺。這個雲公子也真是的,竟然誤會他了!他小豆子當然是知道馬是給人騎的,這是生活的基本常識嘛,哪還需要雲公子說明呢?
「雲公子我知道你不懂馬術,我是怕你被馬騎,而不是騎馬,所以才會問你要馬做什麼……」
小豆子努力將話說得很委婉,不過卻失敗了。
「什麼?!」只見雲中翔的臉色一陣紫、一陣綠的.雖然這是事實,但小豆子也不需要把這件事實說得這麼明白嘛!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太令人傷心了!
「雲公子,你別生氣嘛,我說得可是事實啊!」小豆子低喃。
「小——豆——子!」雲中翔咬牙切齒道。
「好嘛!好嘛!小的這就去給你準備一匹名副其實的良駒——善良的馬匹,給你騎就是了嘛!」
為了平息雲大公子的怒氣,他只好這麼做了。
說過,小豆子便轉身準備離去,卻听見門外的的傳報——
「報!沈公子到!」
沈公子?!是何方神聖?小豆子和雲中翔兩人聞言,不約而同的露出納悶的神色,相互對望,待在看到沈致謙出現在眼前時,雲中翔整個人喜出望外的差點彈跳了起來。
「沈兄!」雲中翔興奮的叫道。
他和段飛的拜把兄弟沈致謙,竟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翩然出現,真是令人太興奮了,看樣子,兄弟倒是心照不宣的有志一同喔!一朝為山寨囚,日後便為山寨人,大家已經把過去被「囚虜」的山寨當作是自己的旅館,旅程的落腳處了。
「小豆子,快,快去打理別苑,好讓沈兄休息!」
雲中翔對著一旁的小豆子道。
「是。雲公子,小的這就去!」說完,小豆子便像一陣旋風般的離去。
「沈兄,去年此時,兄弟匆匆一別,而今竟也過了一個寒暑了,真是時光飛逝啊!」雲中翔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