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總是嘻皮笑臉的賴著她,有時她真搞不懂他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二十分鐘後地下停車場見。’他得趁她腦袋還不甚清楚之際,趕緊先下手為強。
雖然凱莉還不足以讓他心動到願意主動放棄獨身自由的可貴,但她真的很可愛,他也心甘情被她虐待……所以,把她帶回家湊湊熱鬧倒不失為理想的瞕眼法,至少可先躲過晚上的這一關。
***
目送前一名前來應診的病人離去後,冠倫機械式的在桌上的按鈕按了一下,電子螢幕上顯示出三十九號。
他按照慣例的,在新病人尚未進來之前,先將護士早已放在桌子上的病歷翻一翻‘哪裹不舒服?’待病人坐走後,他和藹的問。
‘醫生,我咳嗽,流鼻水,喉嚨痛!’
‘來,嘴巴張開我看一下……’
病人乖乖的張開嘴巴讓他診察。
‘把衣服拉上來,我來听一听……’
病人乖乖的拉起了衣服,他拿起听筒,仔細的聆听病人的心音。
‘感冒了,上呼吸道感染。’他告訴病人,然後流利的在病歷紙上寫下處方。
‘三餐飯後要按時服藥,多喝開水,多休息。’他仔細的叮嚀。
‘謝謝醫生。’
送走了最後一位病人,冠倫伸了個懶腰。
這就是他的工作,每天周旋于病人、病菌與藥物間,一遍又一遍,重復著相同的工作,是他的選擇,這也是他熱愛的職業,但天生悲天憫人的善良本性,總讓他待病人之痛如己身之痛一般。
唯有下了班,才能使他放松心情。
鈐!鈐!
診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伸手壓下總機線。
‘王醫生,二線電話。’
‘謝謝。’
他再壓下閃著紅燈約二線電話按鈕,順勢拿起話筒︰‘喂,內科第二門診,我是王冠倫。’
一板一眼是他的特性。
‘兒子啊,我是老媽啦!’電話那頭傳出那高八度的聲音。
‘媽,什麼事?’冠倫的聲音一向是溫文儒雅的。
‘下班了吧?’簡直是明知故問嘛,但要不這麼問的話,她還不曉得如何將下面的話接下去呢!
‘嗯。’他點點頭。
‘別忘了待會要去車站接寶媛喔!’雖然是多此一舉的叮嚀,但她仍要再提醒一次。
‘你是說三姑婆的外甥的表妹的女兒--寶媛?’
‘對!對!對!’招弟連說了幾個‘對’字仍感意猶未盡,最主要的是她對她這個大兒子實在是滿意極了。
她這個大兒子從小到大,都不曾讓她操過心,人長得端端正正,個性又穩重,沒听他說過什麼重話,也沒見他發脾氣,又是個拔尖的醫生,所以,她對這個兒子是除了放心還是放心,任何事情交代他辦,簡直是既安全又萬無一失。
只是有一件事,實在是令她百思而不得其解,那就是他的終身大事……她實在不敢相信像冠倫這麼優秀的男孩子,居然至今仍無半個女孩子打電話上門,哪像老二亞倫,三天兩頭,不是安娜找、就是莉莉Call的,每天家裹的電話都是他的熱線,熱門得很呢!
唉!難道這年頭中規中矩的優秀也是一種錯誤嗎?
‘嗯,我知道。’冠倫答道。
‘接到寶媛以後再繞到松青幫我買沙拉醬,要千島的喔,還有,再幫我買兩只雞腿,要土雞的喔……’她忽然想到要幫遠到而來的寶媛補一下,可是一切材料卻都從缺,只好煩請她這個辦事令人放心的兒子順便帶回來了。
‘好。’冠倫說。
幣斷了老媽的電話,冠倫月兌下醫生服,緩緩步出醫院,然後到停車場取他的房車,往台北車站方向駛去。
台北車站的邊道路總是混亂不已,人車擁擠成一堆。
說真的,要在這種下班的尖峰時刻把車子開到台北車站,再找一個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子,實在是很困難啊!
就因為十年前,他曾和他老媽在鄉下的娘家見過寶媛,他老媽便認定他認得她,于是派他來接她。唉!他那個天才老媽,盡會替他出餿主意。
但這念頭只在他腦海停留一秒鐘,因為他看見她了!
長長的頭發綁成兩根辮子,圓圓且帶著紅潤的臉頰,一雙閃著晶亮的大眼楮,一如從前,他一眼就認出她了。
老媽果然英明!
寶媛一身白襯衫、牛仔吊帶褲,站在人群中引項而望。
‘寶媛!寶嬡!’他使勁的揮手大叫。
她似乎听見了,只見她左右張望卻尋不到目標,所以他又再度叫了起來,顧不得別人的側目……這一幕使他想起了電影中逃難場面常見的書面,男女主角總是在兵荒馬亂之際匆匆再見!
終于,她看見了他奮力揮動的雙手,露出憨憨的笑容,朝他的車子靠了過來。
‘寶媛!’
‘王大哥!’
像是等了一世紀似的,她終于坐進了他的車廂;他如釋重負的看了她一眼,果然沒變,一如十年前的小女孩模樣,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就連個性也一樣,仍是天真純樸如往昔。
‘王大哥,謝謝你來接我。’她有點靦眺。
‘不客氣,你長高了,可是臉卻一點都沒變呢!’他說的是實話。
是啊!你也是一點都沒變!寶媛在心底說著。
寶媛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人的心態反映出來的肢體動作是十分微妙的,面對自己所心儀的對象,整個人的手腳似乎就會變得十分不靈光。
‘我們先去超市買東西,然後再回家。’他微微別過頭來向她說明。
‘好。’她點點頭,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第二章
吳招弟連續打了兩通電話給大兒子冠倫以及二兒子亞倫。
電話筒才放下,生意又立刻上門了。
原來是招弟的媒婆專線響起來了,說來還真好笑,她的媒婆專線竟是一只行動電話,好像事業做得挺大似的,即使是財團的負責人,架勢也不過如此。
據她宣稱,此生財器具的投資乃是為了有效的掌握相親市場的脈動,可見招弟為了壯大其媒婆事業的投資,實在令人望之興嘆啊!
‘喂,我是吳招弟。’
‘喲--王阿舍,好久不見!’招弟夸張的‘喲’聲,方圓五百公尺內幾乎都可以听見。
一旁的王國,也就是王家的一家之主,PTT俱樂部的會長在一旁听得直搖頭。
所謂PTT俱樂部就是怕太太俱樂部的英文縮寫。
想到這名詞,王國搖頭的動作不禁收斂了起來,只害怕一不小心又會慘遭‘母老虎’的蹂躪與糟蹋。
誰教他遠在三十三年前向吳招弟求婚時,便不小心許下承諾︰說是以身相許,無怨無悔,任憑吳招弟糟蹋!
記得當時年紀小,不懂事,一時被美色所誘,腦袋有點不清楚,結果換來了一生的慘痛教訓。
唉!上帝說,做人要甘願。既然他都許下承諾了,就只好甘願一點了,要不然要怎麼辦?
而且這年頭女權至上,不可不慎啊!包何況老婆又是家裹唯一的女人,沒人比她更偉大了!
‘嗯,嗯,是,是,是!你絕對可以放心,我吳招弟做媒婆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的招牌歷史悠久,信用卓著,每年我至少得替一百對以上的新人牽紅線,業績算是很好的……’招弟自吹自擂的講得口沫橫飛。
那當然!王國頗能贊同老婆在電話中講的話。
老婆的媒婆能力真的是無人能比,任何再丑、再怪的人她都有辦法幫他們找到另一半,這點他頁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