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斷了她的話,眼中溢滿深情,眨也不眨地望著她,「難道你還要強行將我推拒于門外?難道你如今還不肯承認其實我們對彼此有情?」
他的話太過直接,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俏臉一片嫣紅,羞惱的瞪著他,「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誰和你有情了?!」
他俊朗的臉上笑得瀟灑,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難道不是?如果不是的話,又何必那樣推拒我,又何必替我來這南方受難,又何必在見到我出現時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那一天突然听到她的拒絕時,他心是劇痛的,以為自己的等待全成了空,但後來仔細想想,突然覺得她想表達的也許是另外一種意思。
心中有了另外一種推測後,他本來還緊張的想找個好時機向她求證,沒想到她卻又跑到了這種地方來,讓他心中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直到剛剛——
這執拗的小泵娘啊!真是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什麼叫做為他好,怎麼樣對自己最好難道他會不清楚嗎?他都願意花十二年的時間等她了,這女孩怎麼還會以為他會就這樣放棄,去找個更年輕的小泵娘呢?
「你說誰和我有情?自然是那個嘴里說不配卻心甘情願替我解決麻煩的那個,就是那個明明對我有情,卻硬要我老牛吃女敕草,去重新找個小泵娘過活的那個,還有……」
見她因為他每說一句,臉上就尷尬一分,甚至手足無措了起來,他才終于心軟的放棄了捉弄她的念頭,輕輕的環抱著她。
她僵住了,卻沒推開他,只因他在抱住自己的瞬間在她耳邊輕聲地說著——
「謹蓮,我只願今生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偕老。」
第6章(1)
又是一日的清晨,但對于目前籠罩在疫情陰影下的江南百姓來說,早晨的到來只不過代表僥幸又多活了一天罷了,並沒有太多特殊的意義。
但是對于在江南的大夫們來說,這天卻是不同的。
信家在太醫院任職的信奉善在看到被家族放逐的信朝陵的時候,心中極為震驚。
他停下了每天早上和其他信家人及各地名醫的醫案探討,直接拉著信朝陵進了他房里,且將門關得緊緊的,其他人見了不禁竊竊私語的討論著。
「剛剛那個好像是信家的長公子?」
「沒錯!就是那個不願接受聯姻,寧可被家族放逐的信家長公子。」
「哎呀!這人也真傻,信家那是多大的家業啊,居然說舍就舍了!」有人酸溜溜的說著。
「你當人家稀罕那些嗎?他自己也能闖出名號來,這信家長公子那醫術據說和現今的御醫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別看他年紀輕就小瞧了他,他雖不至于有華佗那種起死回生的功夫,但那一手金針和把脈功夫,據說連信家現任的族長有時候也會求教于他,嘖嘖,說他是天才也不為過。」
「有這麼厲害?那些御醫個個都是老經驗的大夫了,這行醫救人看的不只是天分還有經驗,這樣一個年輕人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罷才說話的人嗤笑了聲,用不屑的眼神看著那語帶懷疑的人,「你也說了,這行醫救人也是要有天分的,據說這信家長公子讀書可說是過目不忘,信家許多孤本醫典他早早就看得通透,而信家獨門的把脈和金針功夫,據說只有他得到信老爺子的真傳,人家就是有這種本領,我們就是懷疑也沒用。」
「呵呵,我也不過是說說、說說而已!」
不管房外的人如何議論,房內的信朝陵和信奉善兩人倒是氣氛融洽的相談。
「朝陵,本來家族之事也不該麻煩你了,不過你畢竟是信家人,也是老爺子當年最看重的孩子,能夠在這時候得到你的幫助,三叔也終于可以稍微輕松一點了。」信奉善松了口氣,這陣子背負的重擔似乎終于能卸下來一般。
說實話,這疫情一直沒改善,他們面對的可不只有百姓持續死亡的壓力,還有京城里天子給的壓力,讓他差點一夜之間白了頭,每天除了忙著從醫案中找出毛病到底出在哪里,還要不斷的思考該如何醫治,他能撐到現在還沒倒下不過是憑著那份責任心和信家人的驕傲而已。
信朝陵笑了笑,「三叔,有什麼關系呢,就算不是信家子弟,身為醫者我也該盡一份心力。」
信奉善看著這個命運多舛的佷子,心里還是有些可惜和愧疚的。
二哥他們實在是……這樣好的孩子就這麼被放逐了,唉!
信朝陵倒是沒有多加注意信奉善那異樣的情緒,轉而將話題帶到正事上,「三叔,我在京城里雖然也听說了這次大疫的消息,但詳情還是不太明白,您還是先和我說說,我也好想辦法鑽研一下,看這次的疫情始終阻止不了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信奉善一听,也收起剛才多余的思緒,臉上帶了幾分嚴肅,「說起來這次大投控制不住也是一件怪事,你也知道,南方本來就常發大水,許多醫典上也都有大災之後大疫流行的記載,這次的大疫就是因此沒有人多加重視。
「一開始有人染病時,大夫都是用以前的老方子來處理,可沒想到病人病情剛有好轉,卻又會開始慢慢的加重,直到藥石罔效,現在還活著的病人不過就是在死撐,患病越久就越沒有治愈的可能。」
簡單的把困擾他們這群老大夫許久的疫情給說了大概,信奉善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我們學醫不精,用藥不對,才會拖這麼久還無法解決!」
信朝陵知道此時安慰的話只是多余,最重要的是要能解決問題,于是他提出自己的一些見解,「三叔,我看過幾個醫案,情況就如同您說的一般,幾次用藥都是對癥的,可後來病況卻又有了反復,只不過這反復……您和其他的前輩可有想過原因?」
信奉善點了點頭,對于他敏銳的觀察力感到滿意,「自然是想過的,如果這情況是出現在一戶人家里,那還可以說有‘人力’在其中作怪,只不過現在可不是發生在一方宅子,而是同時影響至少方圓幾百里內的百姓人家,人力作祟是不可能的……」
信朝陵平淡的丟出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推論,「若不是人力作祟呢?」
「不是人力作祟?那就是這病……」信奉善覺得佷子的話像是在兜圈子。
信朝陵點頭道︰「三叔,我想這就是問題所在,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里頭有個例子也是用藥對癥,又沒有其他人力作祟,卻始終治不好,後來才知道是有外力所阻才會導致如此,好比飲食、環境影響,這回應當也是,至于是何外力,那是我們查找的重點了。」
信奉善內心一震,猛地站了起來,震驚的看著信朝陵,不敢相信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們這群人想了這麼久卻還想不通。
「陵兒可是有什麼發現了?」
信朝陵沒有輕率的說出推測,而是謹慎的回答,「是略有想法,但還得驗證番才能確定。」
即使只是听到這種充滿不確定的話,信奉善也忍不住激動的露出狂喜的神色,「好好!你盡避去查證,三叔會盡量配合你,只是千萬要趕緊把這源頭給找出來,莫再讓百姓承受病痛之苦了。」
信朝陵起身一揖,神色沉肅的答道︰「佷兒必盡己所能!」
***
信朝陵從驛館出來後就直接往夏謹蓮待著的那個醫棚前去,一路上也認真的看了許多搭在旁邊的醫棚,所見的悲慘情景,即使是他這個曾經四處游歷的人看了依舊忍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