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哥哥……為什麼要等……太傻了,你可曾想過,假如我沒辦法再出來呢?那你該怎麼辦?」
信朝陵笑得一臉堅定,「沒有假如了,我這不是把你給等出來了嗎?」
「十二年,不是一年,又不是一天,而是十二年啊!」她激動的朝他低吼,不明白他怎麼能把這漫長的時間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他看見了她的激動,卻只是倒了杯茶給她,淡淡的回問了句,「謹蓮,難道你不懂我為什麼要等?」
她向來蕙質蘭心,他想即使不用說得太明白,她應該也能懂,但他不介意親口坦白。「我等,只因為你值得,而且你還記得我那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夏謹蓮沉默不回答,但是那句話卻反復的在她耳邊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過一輩子……
不感動嗎?夏謹蓮無法對自己說慌,但是,現實橫亙在眼前,她不能就這樣坦然的接受他的情意。
「陵哥哥,我已經二十有四了,不再是那豆蔻年華的少女。」她抬起頭,直直的望著他,水眸里盈滿了太多的情緒,有感動、有抱歉、有愧疚,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我的青春早已在宮里磨光了,現在的我不過就是個大齡宮女罷了,不值得你信守這樣的承諾……以後……以後我們還是就這樣吧……你也別太執著了,找個年輕點的好姑娘成婚。」
在她開口說第二句話的時候,信朝陵的鳳眼就慢慢的眯了起來,臉上的淡然也迅速的褪去,換上一臉冷然,只有熟人才明白,這是他已經動怒的表情。
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只是她還是固執的把自己想要說的話給說完,然後有些倉皇的起身,打算離開。
「說完了你想說的話後,就要這麼離開嗎?」
在她打開門的一瞬間,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他攔住了她的腳步,那聲音里有著無法掩飾的憤怒和失望。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和腦子似乎已經分開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听到自己的聲音慢慢的說著,「陵哥哥,我只是覺得你可以有更好的,不說別的,即使被信家流放,但你還是信家人,一個宮女怎配得上你!」
她話還沒說完,手腕就突然被抓住舉起,她猛然吃了一驚,說不出話來,臉上還有掩不住的驚詫,雙眼里的驚慌直直撞進他深沉的眼神里。
「夏謹蓮,這十二年來你就學會了這個?」他銳利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語氣是她從未听過的咄咄逼人,「學會了說謊、學會了口是心非?還是學會把話說得天花亂墜卻沒有半點意義?夏謹蓮,我等了你十二年,你就是用一句別太執著來打發我嗎?」
她努力的平穩心神,驚慌的心慢慢趨于冷靜,她故作淡然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任由他一句句的責問像利刃一樣扎入心口。
她知道,如果是一般的女子,在听到有個男人為一個諾言等了十二年,必定會感動得忙不迭答應以身相許,從此恩愛兩不離才對。
她也想的,只是,她不能。
她不能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年輕的小泵娘,二十有四的年紀,若是成婚早一點的,孩子甚至都已經可以開始議親了。
她可以理直氣壯的接受他的情,但是他可以有更好的,而不是屈就她一個大齡宮女。
他能守著那份諾言她的確很感動,但是就因為她也對他有情,她才更要替他打算,才不希望他因那年少無知而許下的承諾賠上了一生。
他已經空等了她十二年,那已經夠了,他不需要守著她再過一個十二年,或者是更多了……
「陵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怨謹蓮只能心領了……」她實在受之有愧。
她撇過頭去,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無論那眼底出現的是失望傷心還是憤怒,都是她現在無法承受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說出這樣一句又一句的話來,她的心明明像被揪緊了的痛著,還酸酸澀澀的令人難以呼吸。
曾經以為他若不是忘了,就是已經在這十二年里過著幸福的生活,那時候雖然覺得有些傷心,但只要她的陵哥哥能活得好,即使不再見面,她也覺得安慰。
只是她從沒想過,他竟然一直沒有成婚等到了現在……
「不!你不明白!」他狠狠的甩下了她的手,眼中有著嘲諷。
是的,她不明白,不明白他堅持了十二年的心思;不明白在那日復一日的思念當中,一縷情絲早已瘋狂蔓延;不明白他放棄偌大家業和大好前程為的是什麼。
他要的從來不是更好,而是只有一個。
弱水三千,他只求一瓢飲。
兩個人沉默相望,卻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他們心里都明白,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是無用,只是徒用更多的話去傷害彼此罷了。
她再次轉身離開,這次,沒有人留她。
她腳步急促,沒有回頭的向前走去,直到她走過了那個小空地,拉開了自己的院門然後關上,她才無法再往前進,腳一軟滑坐在了地上。
她的臉上靜靜的滾下淚,她咬著自己的手不讓哽咽聲傳出去。
她無心傷人,但終究是辜負了他……
第5章(1)
那天過後,她除非必要幾乎是閉門不出,他也是如此,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其實兩人都在默默注意另外一個院子里的動靜。
洗硯對這情況倒是十分的不解,不明白這兩人那天相見激動到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地步,怎麼一個晚上過去就又像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
他原想打探一下,不過很快就被他爹給打消,他爹警告他這可不是他這種小孩子可以摻和的事情。
雖說信朝陵和夏謹蓮的關系沒有進展,可日子至少沒什麼風浪,但就在他們以為這平靜的日子可以這樣繼續過下去的時候,一批人馬的到來卻打破了這個小村的寧靜。
五個官兵策馬直接到了村子里的打殼場,得了消息的村人紛紛轉了過來,不明白這太平盛世的時節怎麼會有官兵來他們這個小村子。
很快的,村民們的疑問就被解開了,那領頭的小兵目光掃過眼前這些看起來有點膽怯的百姓,大聲喝道︰「皇上有旨,南方大疫,缺醫少藥,現在廣征微懂醫術之人南下救災,會醫術的人趕緊站出來,目前募集的大夫都已經快馬加鞭往南方去了,你們動作快些,我們還能趕得上前方的隊伍。」
一言既出,那些村民們莫不紛紛低頭耳語著。
這強征大夫听起來雖然不近人情,但又不是要去修城牆之類的勞役或者是打仗,一般來說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危險。
不過這次情況不同,據說南方在前陣子大水過後就有一種怪病蔓延了開來,南方听說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雖說有大夫拼命救治,但是還是活的人少死的人多,到後來連不少大夫都把命給賠進去了。
那個小兵對于底下村民的竊竊私語不是沒听見,只是接下這個差事的他心中也是苦不堪言。
這些百姓在這小村子里消息不靈通,所以不清楚情況遠比他們知道的還嚴重,皇上知道南方的狀況後都氣得摔杯子了,幾個大臣王爺臉色也是一天比一天還難看,畢竟那大疫再不解決,萬一傳到京城里來的話,到時候死的人可不只普通百姓了,說不定還會天下大亂呢。
現在皇上會用出廣征大夫這招,也是寄望于民間大夫是不是有什麼妙招可以解決這次的問題,因為京城里的醫藥世家、太醫院早就派人去了南方,到現在卻都還沒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