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帶哽咽的望著他,淚忍不住流得更凶了,「陵哥哥……」
當年的青澀少年,如今膚色已不復當年的白皙,而是換上了久經日曬的色澤,少年的稚女敕早已月兌盡,剛毅瘦削的面容說明了他早已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甚至連兩鬢都隱隱的帶了點風霜。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頭上戴著玉冠,穿著一身錦衣,腳踩著精細刺繡的錦鞋,但是如今的他頭上只簡單的用條發帶束著,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的布衣、腳上穿的是最最普通的黑布棉鞋。
信朝陵看見她落淚,忍不住心疼的手手指輕擦過那些淚痕,憐惜的輕哄,「別哭了……我們好不容易相見了,這是大喜事,怎麼能哭呢?」
夏謹蓮又哭又好的點了點頭,想自己擦淚卻發現不知何時被他握住了一只手,臉上露出一片羞又怯的說︰「我這不是因為高興了嗎,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陵哥哥……」
「我也沒想洗硯這麼急急忙忙的喊我出來,竟是因為你自己送上門來了。」他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只覺得昨日的傷懷仿佛只是老天的一場捉弄,「昨天我和洗硯本打算進城去接你,卻撲了個空,可今天你卻自己敲了我的院門,真讓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天意如此了。」
洗硯原本還以為人跑了,沒想到少爺一出門就看到人家站在樹底下乘涼,兩人終于見到面,他這時候可不敢隨便打擾,直接跑遠了免得礙了人家的眼,只是沒想到才離不開屋子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中年男急匆匆的跑過來,讓他心里頓時大叫不好。
「爹!」
洗硯喚了一聲,還沒把人攔下,就被中年男人的一聲高喝給打斷。
「別喊了!快點去喊少爺,村頭的王老實家里出事了!」
中年男人急奔而過,還順手打了兒子一下,腳步未停的往自家少年的院子跑去。
洗硯很想說少爺可能正和那個姑娘在互訴衷情,最好別去打擾,誰知他爹跑得比風還快,一下子就已經到了院子前了。
「少——」中年男子一看到樹下不只有一個人的時候腳步就頓住了,話聲也噎住了,著急和尷尬的神色在臉上快速轉換著。洗硯那個臭小子也不會提醒提醒他,現在像是打斷了少爺和姑娘談情說愛的樣子!
少爺說起來也是一把年經了,都快三十的人居然還沒娶事,要知道住在這鄉下的漢子即使家里沒啥錢,最晚二十出頭也就成婚了,到了少爺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難得看見少爺和一位姑娘如此親近,要不是有大事,他絕對馬上走人,好讓少爺多和人家姑娘培養感情。
只可惜現在時間不等人,只能硬生生的打斷了少爺的好事了!中年男子心中無奈嘆息。
一听到那聲緊張的叫喚,身為醫者的直覺令信朝陵馬上恢復理智,放開了那雙柔荑,夏謹蓮也靜靜的捧著盤子站到一邊。
「怎麼了,秦叔?發生什麼事情了?」信朝陵對于這個跟著自己離開信家的僕人還是有點了解的,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他絕對不會這樣莽撞。
見主子沒有責怪的意思,被喚作秦叔的中年男子飛快的說明情況,「村頭的王老實家出事了,他家那個兒子進城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了,竟被奔馬給踏傷了腿,送回家後,王老實的兒媳見了血便受驚動了胎氣,讓王老實和他媳婦兒都慌了手腳,我听說了才連忙過來找少爺,還有幾個人去找穩婆了。」
一听到有病人,信朝陵也顧不得繼續和夏謹蓮敘舊談心了,沖進屋子里拿起藥箱就打算跟著秦叔走,只是沒想到出了門卻發現夏謹蓮拿了個小布兜站在外頭,淺笑著看著他。
「陵哥,可別忘了當年你也親自教了我醫術,就算我幫不上心也不會礙手礙的。」
夏謹蓮不管怎麼說也是個醫者,一听到兩個病人,而信朝陵卻只有一個人,便回去拿了工具,想要跟去幫忙,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信朝陵听完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三個人也不拖延,連忙邁步就走。
第4章(1)
當信朝陵他們一行人來到王老實家的時候,屋子里亂成一團,王老實的兒子昏迷在床上,腳上的血還汩汩的流著,甚至還可以看見一點森森白骨。而另外一間房里則是不斷傳出女人的痛呼聲,王老實夫婦兩個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屋中紅著眼抹淚。
信朝陵畢竟是個男人,也不好直接闖進產婦的房間里,所以大致問了情況就先往王老實的兒子那里去。
夏謹蓮于是微皺著眉向還在抹淚的王大娘問道︰「王大娘,怎麼產婦一個人在里頭呢?不是說去請穩婆了嗎?」
她剛搬來的時候就大概看過村子的情況了,這村子其實不大,從村頭走到村尾其實也用不了多久。
她和陵哥哥住在離這較遠的地方都已經趕來,那穩婆就在近處,怎麼可能還沒到呢?!
王大娘一邊抹淚一邊說︰「請了,怎麼沒去請,可是誰知道就這麼不巧,村里的穩婆這兩天剛好去二十里地外的樹子村去了,說是她女兒這兩天也剛好要生產呢!結果來的是她的兒媳婦,剛剛看了一會兒,說是胎位不正,孩子出不來,說這要讓她婆婆來看看,才有可能生得下來……嗚嗚……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兒子受了那樣的傷,現在連孩子都可能不保了……老天是要絕我們王家的後啊!」
一邊的王老實听著自己媳婦的話又紅了眼,悶不吭聲的坐在一旁,眼楮直直的看著兒子的方向。
夏謹蓮一听這情形,也明白假如她不幫忙的話,里頭的產婦極有可能落得一尸兩命的下場。
「大娘,現在里頭沒人也不是個辦法,我跟信大夫學過點醫術,也幫人接生過,假如信得過我的話,就讓我試試看吧!」夏謹蓮一臉誠懇的說著。
倒不是她不肯直接出手救人,而是這件事情還是得讓病患的家人願意她才能出手,畢竟她不過是新搬來的,年紀看起來也沒有一般穩婆的年紀大,說不定人家會不相信她的本事。
「喲!我說這位姑娘,這接生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就會的,人命關天,你可不要故意逞能啊!還是得交給有經驗的人來處理。」一個尖銳的嗓音毫不客氣的說著。
夏謹蓮轉頭一看,才注意到這屋子里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她雙手環著胸,一臉不屑的神情。
她才剛搬來當然是不認得幾個人,臉上不免露出疑惑,「這位嫂子,我敢說自然就是有自信,但不知你是哪位?嫂子會那麼講,想必是有經驗的,那怎不幫忙?」
「不是我不幫,是這情況太棘手,我婆婆就是這村里唯一的穩婆,她總比你可靠多了!」那婦人一臉驕傲的說著。
夏謹蓮懶得與這種分不清事情輕重的女人周旋,淡淡的應付了聲就轉過頭去。「大娘,怎麼樣?要讓我試試看嗎?」
王大娘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一听到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懂醫術會接生,幾乎馬上就跪在地上拜托了,「哎喲,姑娘啊,救救我那可憐的媳婦和孫子吧!我老婆子給你磕頭了!」
「大娘,別這樣!」夏謹蓮連忙把她給攙了起來,然後開始分配工作,「大娘,那我這就進去幫她接生,不過有些東西得讓您去準備。」
那婦人一見王大娘竟同意讓夏謹蓮進去產房,感到面子被削,她跺了跺腳,語氣不善的說︰「我說王大娘,這連我都辦不成的事情,你竟拜托這不知從哪里來的姑娘?到時候你兒媳婦出了什麼問題我可是不擔那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