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呃……」
丁秀岩因心不在焉,一時接不上話,眾賓客近百只眼楮盯在他臉上,他只是尷尬地直笑,直到他看見了李盈月——
「呃……今天非常感謝大家,馬齒徒長三十年,雙親又健在,實在沒什麼值得慶祝的,但有一件事,倒是希望在座各位幫幫忙。」
話說至此,場上已有人議論紛紛,亦有眼尖的,瞟見一位陌生美麗的女子,穿著一身絲絨瓖金細的黑色長衣裙立在遠處,稍作聯想,不難猜出是宣布婚期什麼的,但要在場眾人「幫忙」,卻又叫大伙兒猜想不出道理來。
「盈月,快來!」丁秀岩一喚李盈月,所有的人眼光全數轉移,夾著掌聲,教盈月差些嚇退,奪門而逃;但就在不遠處,二度解救她的人就在人群之後,沒有穿過人群,她又如何得到避風港呢?
「相信我!快到我這兒來!」
禁不住丁秀岩的呼喚,李盈月穿過人群的注視,穿過掌聲來到丁秀岩身邊。他接過她的手,深深地給她一個吻;李盈月飛紅的臉,透過脂粉,羞得教人憐愛。
「這位是李盈月小姐,我的妻子。」
丁秀岩話說至此,全場嘩然。
「各位身後的那位婦人,是我的岳母,李盈月小姐的母親;而她手上牽的,則是我和李小姐的愛情結晶。」
全場又一陣嘩然,間或有幾聲掌聲,幾聲虛聲,而這些都蓋不過那個清脆稚女敕的聲音。
「爸爸——」女圭女圭掙開祖母的手,直奔丁秀岩而去。
他順手抱起女圭女圭,相互擠眉弄眼一番,李盈月明白,一定是丁秀岩教的!
「各位佳賓,我和李小姐是私訂終生,家父、家母都被蒙在鼓里,如今孩子這麼大了,總得認祖歸宗,如果大家願意幫我這個忙,向家父、家母勸說,就請大家鼓掌吧!」
當下一片靜默,無不覺得丁秀岩荒唐;而丁亦虹更因丁築之死,視李盈月為是非之人,直斥丁秀岩胡鬧。
但當季知顏拍響第一個掌聲,此起彼落的掌聲,便如濾過性病毒般,無可救藥地蔓延開來了。
丁秀岩終于在掌聲中,為李盈月戴上了戒指,並宣布了他們的婚期。
丁家唯一的傳人突然宣布婚期,且已抱了個五歲的孩子,第二天立即成為社會人士議論紛紛的話題,新聞刊物的花邊,而很自然的,文家的人立即登門,興師問罪!
「她究竟是我們文家明媒正娶的媳婦,現在,照片這麼刊在報紙上,這教我們的臉往哪兒擱?親戚朋友見了,能不笑話我們嗎?」
「這……她也是不得已的嘛!誰教你們明中命薄呢?」
「明中命薄?明中是命薄,連死了你們都不肯給他留個好名聲!」
「媽,這是土地所有權狀,找一天,我全數過戶給大姊,我一毛錢也不要!」李盈月將一個半皮紙袋交還給文家夫婦。
「你……你是想讓孩子改姓?」
「爸、媽,當初是我執意要嫁明中的,孩子也是我自己要生的;如今,孩子五歲了,也是我自己帶、自己養的,我是孩子的母親,就算打官司,你們也打不贏我!不過,你們放心,孩子永遠是明中的,他也將永遠姓文,將來他長大,我也會要他好好地孝敬你們。」她看了眼一旁的丁秀岩,堅定一笑,又說︰「孩子喜歡秀岩,秀岩也疼他,如果我嫁給秀岩對孩子不好,你們大可帶他走,但事實是,你們能給他的,我都能給;而我能給的,你們卻不能!」
文家夫婦被李盈月說得啞口無言,媳婦再好,總也是外人,能將地留給自己女兒,起碼下半輩子有個倚靠,他們接過權狀,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李盈月當了六月新娘,中秋月圓時,便懷了丁秀岩的第一個孩子,丁秀岩從此將她呵護得一如手上的水晶。
元宵節前夕,四處較大的廟宇都掛滿了花燈。女圭女圭的幼稚園也教孩子糊了許多彩色燈籠,較好的便可以掛在文昌廟的大堂里展示,女圭女圭的燈籠便是其中之一;他因此吵著爸爸、媽媽無論如何都要去看。
丁秀岩寵孩子,又掛心李盈月五個多月的身孕,不好在人群里擠,便提議提前去,雖然燈沒點著,但人少,來去也容易得多。
「等元宵節,爸再帶你來猜燈謎,猜個大獎送給你!」丁秀岩將孩子舉在頭上,好一幅父子天倫的畫面。
丁秀岩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將孩子放下,一派認真地問︰「明中不也猜了一樣禮物要給女圭女圭?里面是什麼?」
丁秀岩不問,李盈月還真忘了。
但……這是只有明中和她才知道的秘密,為什麼秀岩也會知道呢?李盈月盯著他直瞧,一直無法置信。
「究竟是什麼嘛?你不會弄丟了吧?那是明中特地為女圭女圭猜的!」
「我……我收起來了。我想……我是想,女圭女圭還太小……」
「不小了,走!我們回去把它找出來,讓我來告訴他,他的爸爸有多愛他!」
回到家中,李盈月自一個舊木箱里翻出了一個盒子,盒子不但褪了色,且有些損壞了。
「女圭女圭,來!」丁秀岩將女圭女圭抱在膝上,對他說︰「這是你的親生爸爸,也就是在天國的爸爸要送給你的,他要由你親自打開。來,看看是什麼?小心點!」
女圭女圭笨拙地打開盒子,一家三口同時喊出︰「是織巢鳥!」
李盈月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她相信,文明中始終在眷顧著她,一如雄織巢鳥對雌鳥的呵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