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問她,什麼是太陽,那絕對非殷之澈莫屬。
她仿佛與他熟識了許久,或許在前世、在更早的上上輩子,她應該和他有著密切的關聯,不然不會有這種感覺。
正因為如此,湯琪瑤突然感到惶恐。
她從來都不希望遇見一個這樣的人,會將她過去所計劃好的一切全毀于一旦。
太恐怖了!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餅去的慘痛遭遇讓湯琪瑤不相信所謂的「命中注定」,或是「一見鐘情」之類的。她害怕的移開眼神,並從他的身旁跳開。
殷之澈也感覺到從湯琪瑤身上發出的疑惑與恐懼,卻不知道原因為何,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之間發生了變化,然而他們兩個人並不準備承認。
***
早上出門時只覺得烏雲重重;沒想到才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當殷之澈跨出公司大門準備去吃午餐,傾盆大雨便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街道也刮起陣陣強風。手上無半件遮雨器具的殷之澈只好望雨興嘆。
早知如此,請秘書幫他帶個便當上來就好了。
殷之澈搖搖頭回到辦公室,正好听見有人提起超級強烈台風來襲的消息。
不是已經秋天了嗎?他還以為台風是夏天的事。
真糟,看來他住的地方一定又免不了淹水,前陣子不過多下了點雨,排水溝就堵塞,水淹了上來,害他清理好久,一堆書全泡了湯。
午餐沒望,他只好繼續埋首工作,但雨勢似乎意來愈大,淅瀝嘩啦地讓他無法安心,除了怕淹了那堆書,其實還掛念著住在家里的女人。
想起昨晚的湯琪瑤,當她站在舞台表演時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不但熱情洋溢,而且感情充沛。
他的心全被她的影子佔據,整個腦子無法思考。盯著電腦螢幕,心里卻早已飛到遙遠的地方。
最後,他索性提早離開,淋著雨,騎著摩托車回去。但在大老遠的巷口,他就看見污黃的積水,他的心冷了半截,水一定淹過門檻了。
殷之澈徒步涉水回到住處。
客廳里空無一人,但大部分的東西都被抬到桌面上,他正想開口大喊,湯琪瑤就出現了。她身穿短褲,衣袖卷了起來,頭上還包了塊布,一見到他,沒好氣地丟了一句,「喂,搞什麼?你是住在窪地呀?不過幾滴雨就搞成這樣?」
「對呀,你難道不知道,這里可是全地球最接近核心的地方,距離核心不過三十六億七千八百五十二萬三千零一十六公里。」
瞧她緊皺著眉頭,努力地思索他的話是否屬實的模樣,殷之澈噗哧笑了出來,「你當真了?」
湯琪瑤白了他一眼,嘟起了嘴,「還有興致耍嘴皮子,快快救你的書吧,不然以後秤斤賣都嫌臭呢!」
這點倒是真的,玩笑話可沒時間多說,殷之澈趕忙將所有東西能墊高的全墊高,能移的全都移高了。只是雨勢仍然不減,水位有逐漸升高的趨勢,尤其當他發現高度已超過他的半身,不免開始擔起心來。
「你要不要先離開?」
「為什麼?」
「很危險,如果照這樣繼續下去。」
湯琪瑤看了看四周,又將眼神移到窗外,她找了空位坐著,赤腳在水里晃呀晃的。「不礙事的。」
瞧她氣定神閑,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殷之澈還真有些生氣。他動手拉了拉她,「別不知天高地厚了,真的淹到胸前的時候是很可怕的。」
「可是……我腳痛。」她嘟著嘴。
殷之澈定定地看著地,湯琪瑤卻故意把眼光移開。按照他平常的性子,絕對會破口大罵,但一面對她,過于嚴苛的宇眼卻都說不出口。
她一定是他的克星!
沒轍的情況下,殷之澈只好一把將她抱起。
「你干嘛?」湯琪瑤驚訝地睜大眼。
殷之澈讓她的手攬住他的頸項。「這下可沒理由了吧?」
兩人落湯雞似地離開淹水現場,正當殷之澈想開口詢問她想去哪里時,湯琪瑤迅速地攔下一輛計程車。
「麗京飯店。」關上門後,她對司機說。
殷之澈指了指身上的狼狽樣,「你確定?」
對湯琪瑤來說,上了計程車,事情就沒有什麼確不確定的,再說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她做了個鬼臉,「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沒有。」他實話實說。
***
湯琪瑤一進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簾,她喜歡空間充滿光亮的感覺;但卻完全忽略跟隨進來的殷之澈正凝視著全身濕透、曲線畢露的她,眼神差點噴出火來。
她和櫥窗里的芭比女圭女圭很像,修長的四肢、豐滿的胸脯、圓潤的臀部,只不過長發是黑色,而不是金黃的。
「我趕快沖個澡,不然——」
湯琪瑤想說的是不然會趕不上晚上的演出,但一轉頭看見殷之澈注視她的火熱眼光,馬上警覺到自己全身濕答答地,簡直和全果沒有兩樣地站在他面前,她馬上漲紅了臉。
「喂,別過頭去!」抓起衣櫥里其中一件浴袍往殷之澈的頭上扔去,便趕緊躲進浴室里。
殷之澈將濕衣服全月兌了下來,穿上浴袍。浴室里響了很久的吹風機終于停了下來,然後他听見她在里面叫著︰「喂,幫我把背包里的衣服拿給我。」
背包?噢,他想起來了,當他抱著她時,她一直緊抱著一個草綠色的背包。他動手打開,發現里面有個塑膠袋。除了她的衣服外,還有他的。
她早就準備好了吧!殷之澈很驚訝,她並不是故意要刁難他,而是要他和她一起離開。想到這里,他的心一陣溫暖,雖然她說話總是語帶諷意,臉上的表情冷淡,其實她還是滿關心別人的。
浴室的門開了一道小縫,湯琪瑤伸出右手臂。「喂,你在蘑菇什麼?快把衣服拿來。」
殷之澈故意捉弄她,拿了自己的T恤給她,不到三十秒就听見她破口大罵的聲音,「喂,搞什麼?」
「我以為你比較喜歡深藍色的衣服,這件上面還有一艘帆船呢!」
湯琪瑤把衣服從縫隙中丟了出來。「去你的帆船頭啦,你的衣服像幾百年沒洗一樣,味道難聞死了,快把我的拿來啦!」
殷之澈靠在浴室門的另一邊,開玩笑地說︰「求我。」
浴室里沉默了好幾秒,沒听見她半點聲音,他正感到奇怪,浴室門卻突然被猛力撞開,殷之澈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撞得連退好幾步。
他正想責怪她出手這麼猛,但一將眼光移到僅里著浴巾的湯琪瑤臉上,卻看見她含著淚光瞪著他。
「休想我會求你任何事,我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求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只相信我自己。」她哽咽顫抖的說。
殷之澈愣住,那只是句無心的玩笑話,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到傷了她的心。傷人心的方法有很多種,蓄意的不會令人難過,但無心的卻令他不知所措。就好像踩到一顆地雷,但粉身碎骨的卻是別人。
兩人對峙,殷之澈無言以對,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才能安撫她,只是凝視著她的眼眸。
湯琪瑤氣得渾身發抖,但其中有部分的原因竟然是害怕,她恨死這兩個字——「求我」!
以前于中愷老是用這兩個字回應她、命令她。
她握緊拳頭,顫抖著聲音說︰「別以為我借住你的房子,你就可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請你記得那是你欠我的,我只是要你償還。我沒有要你照顧我,也沒有要你花心思在我身上,我更沒有要你關心我,我不是你的親人,更不是你的朋友,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