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就在家里等你……」栗望國笑著回答,卻開始覺得月復部又隱隱作痛,而且這次比之前都更為劇烈。
他話還沒說完,額頭上已冒了不少冷汗,甚至連話筒都拿不住,摔到地上發出響聲。
計程車上的栗書禾,听到父親話說一半就沒聲音,覺得不太對勁,連忙著急的喊著,「爸,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可電話那頭的人一直沒再回應她,反而先後傳來兩聲物品和重物跌落在地的聲音,令她急得快要哭出來。
「司機,拜托快一點!我家里好像出事了!」她忍不住慌亂的要求。
計程車司機隱約知道情況,毫不猶豫直接加快了車速,一邊還不忘安慰她。
「小姐放心,沒幾分鐘就到了。到時我車停在外面等你,要是需要送醫院,我再直接載你們過去。」他熱心的說。
「謝謝。」栗書禾雙眼直直盯著前方的道路,緊張不安的心情,讓她在不自覺間咬破了唇。
好不容易終于到了家門口,她甚至沒等車子完全停好就跳下車,差點扭傷自己的腳。她沖到大門口,抖著手從包包里掏出鑰匙後,試了好幾次卻都對不準鑰匙孔,讓她惱得幾乎想要尖叫。
等她總算打開門,火速沖到客廳,看到倒在地上的父親時,她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氣,又往外面沖出去。
「拜托你幫忙一下!我爸暈倒在地上了,我要送他去醫院!」她氣喘吁吁,聲音顫抖的喊著。
司機一听連忙下車,兩人馬上進屋,手忙腳亂的將人給扶上車。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看著身旁滿頭冷汗、意識陷入半昏迷的父親,她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冰寒從腳底升起。
天啊!一切都會沒事的……對吧?
***
栗書禾蒼白著臉,面無表情坐在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此刻空蕩蕩的長廊,呈現出一種恐怖的寂靜。
方才她下意識的將父親送去一間他慣常做健康檢查的醫院,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震撼的消息……
病人之前有胃癌切除的病史,最近有沒有復發的癥狀?
她有點恍神的想著自己後來是怎麼說的……
我不知道……那時,她的臉上想必充滿茫然及震驚。
醫生一听到這話,聲音就冷了下來,「真不知道現在年輕人是怎麼照顧老人的。」隨後就走了。
她默然無言,只能提著一顆心看醫護人員將父親由爭論室推出來,然後再將他推進病房里休息,等接下來的檢驗報告出來。
從那時候起,她就坐在病房外,腦海里思緒紛亂,不明白父親到底是什麼時候曾經得了胃癌。
而且更重要的是,為什麼她竟然不知道?
她應該要知道的,他們不是唯一的親人嗎?父親生病了為何不告訴她呢?甚至,他都已經動過手術了,她仍被蒙在鼓里?
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醫生說的切除手術絕對是這幾年的事,因為直到她新婚後,父親才稍微改變了飲食習慣。雖然她也曾就這點提出過疑慮,但父親總是用醫生建議他改變飲食預防高血壓的這個答案來搪塞她。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慢慢轉頭,看向正急著往她這里走來的身影。
嚴立綱一听到她打來的電話,馬上就將正進行的會議暫停,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現在怎麼樣了?爸的病是不是……」話到嘴邊,他驀地打住。
坐在椅子上的栗書禾霍地站起來,平常溫柔的模樣已不復見,此刻雙眸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我爸的病怎麼了?」她冷冷的問,雙手緊緊握拳,甚至用力到白皙的皮膚上青筋隱隱浮現。「嚴立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爸的病?」她直接喊他的全名,那是她將要發怒的前兆。
見到她這種像是快要抓狂的表情,嚴立綱知道事情終于瞞不住了,心中不禁泛出苦笑。「是。」他冷靜的回望她,沒有找任何理由解釋,直接坦承。
栗書禾先是愣了下,不敢相信他竟然那麼爽快的承認,然後便沉下臉,感覺身體里一股火氣不斷在增溫。
她眼中帶著怨懟,蒼白的臉上泛起憤怒的紅暈,微干的嗓音有不滿和質疑,「你是多久前知道的?」
他不再有任何隱瞞,坦白說︰「我們訂婚以前。」
她身子晃了一下,臉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為什麼……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她想吶喊出聲,但喉嚨卻有如被梗住,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吐出來。
「爸他……他希望能夠瞞住你。」他心疼的看著她恍若受到打擊的樣子,身體似乎搖搖欲墜,吐了口長氣繼續說著,「他希望你不要擔心那麼多事,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
被了!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听到她身邊的男人這麼說。
栗書禾閉上了眼,平定眼底說不出的哀傷,半晌後又睜開,緩緩的問︰「對你們來說,我是什麼?是不是以為我是個軟弱的人?是不是以為我只要沒了你們,就活不下去?」
嚴立綱沉默了,眉頭緊皺,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他早知道岳父罹癌這件事,當初訂婚前簽下那份協議時,他就問過岳父為什麼要這麼急迫的安排這些事,而那時岳父就給了他答案。
他想過,他們隱瞞的事情,以後假如她知道了,必定會無法諒解,而他的猜測果然沒錯,最起碼,現在他的確第一次看見她幾乎要崩潰,她這樣子連在他們說要分開的當晚,他都不曾見過。
她咬著唇,望向沉默的他,眼中有著失望。
「不管有什麼理由,我都不能原諒你們的欺騙。」她冷漠的轉過身,咬牙再說出最後的話。「尤其我曾經那麼相信你,現在更以為你應該明白什麼對我最重要,但你卻這樣欺騙了我……嚴立綱,我們復合的事,再考慮考慮吧。」
第9章(1)
病房里,栗望國蒼白虛弱的躺在床上,病床旁坐著的是他的女婿,而在病床對面的小桌旁板著臉削隻果的,則是他的女兒。
三人都不說話,病房里靜得沒有半點聲音,連隻果皮落到報紙上的聲響都一清二楚,氣氛凝滯得讓人忍不住心驚膽戰。
是的,是心驚膽戰,尤其當栗望國看見栗書禾用刀子重重將隻果切成兩半再用力成對半時,心髒都控制不了的加速跳幾下。
他苦著臉,對現在這種詭異的氣氛很用力腦筋,但這樣一直下去可不利于他這個病人休養,不得已,他只好想辦法緩和氣氛。
「咳咳……咳……」
被他故意的干咳聲打斷,本來已經切成四分之一的隻果塊,突然又被刀子再狠狠從中半,從四分之一變成了八分之一,這個明顯表示操刀人不悅的舉動,讓栗望國霎時噤聲,只能安安靜靜的看著她仔細把每塊隻果都切好,然後放在盤子里,再插上精制的叉子。
栗書禾端著裝了兩三種水果的盤子站起來,就在栗望國以為自己至少可以用吃水果來開啟話題時,她卻腳步一轉,往外面走去。
「書禾啊,那個水果……」
她面無更讓轉過頭來,淡淡說道,「這是給護士小姐們吃的。爸,你現在還不能吃東西,我記得沒錯吧?」
栗望國哪里受過女兒這種冷淡的待遇,心一驚,連忙苦笑著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栗書禾說完回頭,姿態冷傲的走了出去,留病房里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哼!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誰教他們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瞞她這麼久,她如果再不表示一下自己被欺騙的憤怒,誰知道他們下次還會聯手瞞她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