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病房附近的茶水間,由于接近吃飯時間,人都去了餐廳,這里暫時人不多。
栗望國看著女兒,她的臉孔比剛結婚時成熟了不少,可再想到她做出的事情,他也不禁沉下臉質問︰「解釋清楚,為什麼和立綱分居?分居也就算了,居然還瞞著我?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栗書禾不知該怎麼說,她向來很難在父親面前有什麼秘密,「爸,別問了好不好?」
「你覺得呢?」栗望國有點失望的看著她,「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以後也不要再說了。」
「爸爸……」
栗望國沒妥協,而是堅決的看著她,非要得到一個答案為止。「告訴我原因,讓我知道到底是誰提出的意思。如果是立綱錯了,我替你討公道,如果是你錯了,我也不會偏頗你。」
栗書禾嘆口氣,知道自己今天沒辦法隨便蒙混過去了,她咬了下唇瓣,只能選擇誠實以對。
「是我,是我說要分開一陣子的。」她抬起頭,目光的回視父親,「因為我受不了他越來越忙,受不了他明明是為自己的野心,結果卻用對我好的理由來當借口,受不了我們夫妻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結果互動卻像陌生人一樣。
「我想改變,所以提出分居一陣子,想讓我們分開來冷靜一下,想想到底各自錯在哪里。我想讓我跟他回到以前那個不是很有錢但卻很清楚彼此相愛的日子。」
栗望國皺眉看著女兒,即使她把話說得好像言之有理,但他還是覺得有哪不對勁。
「或許那是一個理由,但我了解你,書禾,你不是個會隨便改變生活方式的孩子,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你下定決定要這麼做?」
「沒、沒什麼……」栗書禾眼中很快閃過一抹慌張,逃不過父親敏銳的眼。
「真的沒什麼嗎?」栗望國皺緊了眉,繼續問著。
「真的沒什麼,只是我們有點小爭執……」栗書禾不想說太多,只能簡單的帶過。
「是嗎?那我自己去問立綱,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爭執,會讓你竟能下定決心,用分居這種理由來改變你們的關系?」栗望國說完就要走出茶水間,卻在踏出第一步時就被女兒給拉了回來。
她懇求的道︰「爸,拜托,不要再問了好不好?真的,真的沒有什麼……」
「真的沒有什麼會鬧到這種地步?甚至還瞞著我、不讓我知道?」栗望國氣得臉紅脖子粗,呼吸也急促許多,「如果不是今天我剛好看到你衣服落在家里沒帶走,恰巧心血來潮,想自己將東西送到你們家,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你們已經分開了好幾個月!」
栗書禾沉默了,眼眶泛紅,眼中也滾動著淚珠。
一直在茶水間外默默听著父女對話的男人,在這片靜默中現身,直接走到她身邊,重重握住她的手。
「爸,是我的錯,書禾看到我和一個朋友太親密了,所以有了誤會,然後才告訴我其實她對我忙碌的工作已經不滿很久了……」嚴立綱平淡的述說,將所有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
「什麼朋友?」栗望國抓住了問題點追問。
「是一個國外認識的朋友,他有點偏好,喜歡男扮女裝,因此讓書禾誤會了。」嚴立綱簡單解釋,畢竟事關他人的隱私癖好,他不方便說太多。
栗望國眼神嚴厲的看向女兒,「是這個原因嗎?」
察覺到栗書禾的身體微微顫抖,嚴立綱察覺到了連忙用自己沒吊點滴的那只手摟著她,輕哄道︰「別怕,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
栗望國冷冷的繼續問︰「立綱,不要現在就把錯誤攬到你自己身上。書禾,真是那個原因嗎?就因為這樣,你就說你忍受不了立綱太忙碌,還選擇分居……」
「不……」栗書禾打斷父親的話,眼里盈滿濃烈的傷痛,她深呼吸一口,一字一句的慢慢說︰「不是,那只是個借口,雖然我那時的確很難過,但讓我下定決心,要兩人分開一陣子,不是為了那個原因。」
嚴立綱愣了下,不敢置信當初攤牌的導火線竟還不是主要的原因。
「那到底是為什麼?」栗望國看著女兒也很心疼,可他知道現在若不把話說開,這對小夫妻接下來不知還會鬧出什麼問題來。
「是因為……因為我流產了。」
栗書禾簡短的一句話,讓兩個大男人全都驚愕住,尤其是嚴立綱,更是一臉茫然。他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了一個孩子而後又失去了?
栗望國也注意到女婿的震驚,但他打算繼續听女兒的理由,而不是先質問女婿。
「是……是什麼時候?」嚴立綱忽然發覺出聲竟然是如此困難,短短的一句話,他得要深呼吸好幾次才能勉強說完。
「是我去公司幫你送便當的隔天。」栗書禾面無表情,但臉上的蒼白和不斷滑落的淚珠,說明了她心中的哀痛。
嚴立綱記得,那天他出差去了,所以即使知道她人好像有點不舒服,也只能請林嫂多注意一點。
原來就是在那天,他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一想到這里,他的心就介被狠狠揪住,連呼吸都疼痛起來。
栗書禾已沒辦法隱瞞下去,她微微顫抖的說︰「那天我以為我只是睡不好,肚子才有點痛,本來想等休息一下再去看醫生的。因為那幾天也很接近我的生理期,我想只是生理期提早到了,所以才沒有多注意……結果等我睡起來去看醫生,醫生居然告訴我,我已經懷孕快一個月了!但是……那時候因為我一直出血,寶寶已經留不住了,只能開藥把體內給清干淨……」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哽咽失聲,靠在身邊的嚴立綱身上,止不住臉上的淚水。
那是他們期盼好久的孩子啊……
第7章(1)
嚴立綱緊緊抱著她,自己也緊抿著唇,本來就不擅言詞的他此刻更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
栗望國對于這件事倒是比他們兩個冷靜很多,看了眼四周已因他們剛剛激烈的談話而引來一些人好奇張望,他不得不先將人給帶到可以安靜談話的地方。
「先回你的病房吧。」他對女婿說。
于是,栗望國走在前走,而嚴立綱則牽著栗書禾的手,三人默然無語的回到病房。
當病房的房門一關上,三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後,這次,不用栗望國問,栗書禾就先緩緩開了口。
「那天我吃完藥,躺在床上,開始怨恨為什麼立綱這時候不在我身邊陪我?為什麼自己要繼續一個人忍受這些?後來的幾天,我甚至曾想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但我卻沒把握說了之後他會不會回來?
「我不敢跟爸爸說,可想打電話給認識的朋友,才發現自己竟沒有半個人的電話……也是因為那次,我終于明白了自己不能總是活在立綱為我建築的溫室里,我可以愛他,可以包容他,但我必須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她苦笑了下,閉起雙眼,至今還能回憶起那時心中的痛楚及難過。
嚴立綱緊握她的手,痛苦的低吼,「我當然會回來,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怎麼會不趕回來?」
只可惜,天下沒有「早知道」,有些東西失去就是失去了,沒有讓人後悔的余地。
栗望國看著兩個年輕人一個痛苦、一個痛哭,明白今天的對話總算讓他們多少解開一點心結,他無聲的嘆息後,站起身來嚴肅的說︰「好了,都已經夫妻那麼多年了,有什麼話還要藏著,非得將自己逼到受不了時才說?書禾,難道你就那麼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