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民權東路站,常毅始終不曾開口和路恩伶說過一句話,雖然愛說話的她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別扭,不過瞧瞧冷著一張臉的他,她還是識趣的不再多說什麼。
沒想到,一路大小紛爭不斷的兩人卻在好不容易抵達路恩伶所屬意的旅館之際,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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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榮林大飯店」缺了一角的霓虹招牌下,路恩伶和常毅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
她真當他是坐在路邊伸手向人要錢的乞丐不成?竟挑了一家如此殘破、如此不入流的「大飯店」來糟蹋他!
兩手環胸,常毅臉上擺著一副「你再說什麼都沒用」的冷酷表情。「你不用再說服我了,我是不可能會住進這種地方去的。」
「你這個人真的很番耶!我明明一開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你說,我身上沒有太多現金可住昂貴的飯店……」
「我又不要求住的多好,可至少也該找一間窗明幾淨,外表看來體面點的旅館,你看看這里……」常毅抬頭一臉嫌惡的望著頭上那缺了一角的招牌,「一間連門面都不願維護的旅館,你要我相信它里頭有多干淨?」
听完常毅那沒經過求證便做下的結論,路恩伶臉上的笑容倏地褪去。
先不論這是不是一家好旅館,但至少它是她目前所問過最便宜、也最靠近她面試地點的旅館飯店了。
「沒有進去里面看看,你怎麼能夠只因為看見人家的招牌缺了一角,就斷定它里頭不干淨?」
常毅以「他正在跟笨蛋說話」的表情斜睨路恩伶,「我相信我看東西的眼光。」
路恩伶倒抽了口氣,狠狠在心里暗罵幾句後,咬牙切齒的問︰「敢問常毅先生,請問在您少爺的心目中,所謂窗明幾淨的旅館外表看起來究竟該是什麼樣子的?」
常毅的頭左轉右轉的看了一會,隨後指向數公尺前的「學友書局」,「外觀看起來至少也該有那家書店的樣子。」
笑死人了!他真以為她路恩伶欠他不成?願意供他吃穿住就已經很不錯了,竟還敢要求這麼多!她哼哼哼的笑了幾聲,突然伸手拎起行李,一句話也不說的邁步往前走。
常毅怔愕的眨了眨眼。「你要去哪里?」
走在前頭的路恩伶驀然停下腳步,回頭冷冷的看著他。「去提款機領錢啊!我要讓你瞧瞧我身上到底有多少存款,然後我會給你一半存款供你去住你心目中的『理想飯店』,」她冷哼一聲,「錢也不需要你還了,我們隨後就此分道揚鑣,我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道義上的關系!」
「我……」常毅欲出口的辯解被路恩伶一番露骨的言語給堵得啞口無言,他表情尷尬的張了張嘴巴,馬上舉步追著她跑,「你不需要這樣子的,我只是……」
「我不想再听你解釋了!」路恩伶猛一邊伸肘揮掉常毅慰留的動作,一邊氣憤的大步直走,直到走到離他倆距離最近的提款機前,她才從行李中拿出皮包,抽出提款卡提領現金。
四萬一千塊。路恩伶領了兩萬零五百元出來之後,便將手中的現金全塞到常毅手里。
「我已經受夠了!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壓根不想、也沒有余力去負擔你的生活開支,可你卻始終不曾把我說的話當話,既然你覺得我的選擇不夠有品味,那我現在跟你劃清界線應該還不遲吧?」說到最後,氣極的路恩伶竟不知為何掉起眼淚來,「我愛錙銖必較又有錯了嗎?四萬一千元得支付我跟你兩個人的生活開銷,現在工作又還沒有著落,憑什麼妄想過奢侈的日子?」
不知所措的望著路恩伶那梨花含淚的臉,愧疚與憐惜霎時涌上常毅的心頭。
她罵得沒錯。的確,打小便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常毅,從不知什麼叫做「委曲求全」,一向只有別人委曲求全來換得他自己開心享受的份兒,像路恩伶所說的那種辛苦日子,常毅根本不曾想像過。
常毅試圖伸手拍撫哭個不停的路恩伶,可他的手每踫她一次,就馬上被她拂手推落,兩人來來回回不知僵持了多久,她的態度才終于軟化,順從的被攬進常毅的胸口,捂著臉小小聲的啜泣。
「對不起……別哭了,都是我不好,從今以後你要我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再哭了……」一邊撫著路恩伶柔順的短發,常毅表情略帶窘困的道著歉。
像是發現兩人的動作太過親密,偎在常毅懷中哭泣的路恩伶微動了動身體,紅著一張粉臉,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我、找沒事了。」低著頭,路恩伶伸出手掌擦抹著自己淚濕的臉龐,
微側著瞼,常毅一臉忐忑不安的觀察著她的表情。「那……我們和好羅?」
路恩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嘴里不情不願的嗔道︰「只要你願意保證你從今以後不會再嫌我嘮叨又愛錙銖必較,我就原諒你。」
知道她不再生氣,常毅連忙舉起右手,神態認真的做了個對天發誓的動作。「我以我常毅的人格做保證,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跟剛才一樣,對你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了。」
「你確定?」哭紅的黑瞳中仍有些懷疑。
「千真萬確。」常毅漾起笑臉,討好的望著路恩伶,「所以,你別生氣喔!」
抿著小嘴,路恩伶猶豫了好一陣了,才終于勉強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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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很多事要經過親身經歷後才會有正確的答案。這間看來不怎麼起眼的三流旅館,其實也頗為窗明幾淨;而一些舉止言談看來不怎麼高等的平凡百姓,個性卻是如此的和藹溫善;還有……有個老被他羅唆又斤斤計較的女人,其實內心里也有溫柔貼心的一面。
雖然明天才是路恩伶面試的日子,可一大清早,他便見到她拿著寫好的履歷到其他公司去面試,在離開之前,她還特別央求飯店老板,希望他幫忙照顧常毅的三餐,而也是同樣出身南投的飯店老板一得知路恩伶和常毅兩人初來到台北,目前尚且不熟悉路況後,馬上一口答應路恩伶的要求,要她安心出外面試。
中午十二點,常毅接過飯店老板特意為他送來的午餐,當他掏錢準備支付飯錢時,看起來鄉上氣息十足的老板卻仍和早上一樣,毫不考慮的搖手拒絕。
「不用啦!人家說出外靠朋友,反正我們也要粗,多煮你一份花不了什麼錢的啦!」雖然老板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對他說了,可向來極少受人恩惠的常毅,卻覺得相當不習慣。「可是你們今天已經免費供應我兩餐了……」
「阿你剛剛不素也幫了我好多忙?像是偶們櫃台那邊的爛電腦,不是也靠你把它修好的嗎?」
「那只是……」
「唉喲!反正你拿去粗就對了啦!」將手中的托盤塞進常毅手中,中年老板便搖搖手。「等一下吃完就把碗放在櫃台讓我們收就好了。」
望著老板離去的背影,常毅低頭瞧瞧手中的托盤,突然覺得盤中簡單清爽的三菜一湯比他在二十五世紀吃過的、號稱一頓飯就得花一萬美元的特制餐點來得美味可口多了。
捧著托盤走回客房,常毅伸手按開電視機開關,一邊轉台,一邊吃著碟子里的菜。
遙控器轉著轉著,常毅的目光突然定在電視螢光幕中的征選便告。
天生名模選拔賽
望著螢光幕中的參加方式及所欲徵選的對象,常毅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終于找到可以踫上Len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