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柳縴縴那張美麗白皙的臉上,被畫上了兩撇又粗又黑的胡子,蘇韶晴震驚地瞪著畫,心中暗暗叫糟。
李毓棠可是將這幅畫視若珍寶!如今被小虎兒給毀了,他一定會震怒、心痛的!即使她的心里免不了對柳縴縴存有妒忌,但也不曾動過要毀壞這幅畫的念頭,畢竟逝者已矣,她就算破壞了這一幅畫,又有何意義?
「嘻嘻!」小虎兒似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甚至還對自己的「杰作」感到很滿意似的,伸手想要再多加上幾筆。
「住手!不許再畫了!」蘇韶晴氣嚷著沖上前去,想要奪下小虎兒手中的筆。
小虎兒被她沖過來的模樣給嚇了一大跳,他自知做了錯事,深怕受到處罰,連忙扔下毛筆逃之夭夭。
蘇韶晴沒有心思追上去逮住小虎兒,她憂心忡忡地望著被破壞的柳縴縴畫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是被毓棠哥看見,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消除柳縴縴臉上的那兩撇胡子呢?
她想了想,連忙取出身上的手絹,沾了點水,輕輕地擦拭,希望能將那兩撇黑墨拭淨,卻沒想到這個方法不但沒能擦掉黑墨,反而讓那兩撇胡子遇水暈化了開,黑墨的面積變得更大了。
「完了!現在該怎麼才好呢?」她蹙眉瞪著畫像,實在是已經束手無策了。
「該死!你在干什麼?」李毓棠的怒吼聲突然乍響,嚇了蘇韶晴一大跳。
她一回過身,就看見李毓棠那張震怒、鐵青的臉。
「毓棠哥∼∼」糟糕,被他看見了,也難怪他會這麼震怒,畢竟小虎兒毀的可是柳縴縴的畫像啊!
「你竟敢∼∼你∼∼」李毓棠憤怒的視線在蘇韶晴的臉和柳縴縴的畫像之間來回游移,一把怒火在他的心頭狂燒,迅速燒斷了他的理智。
罷才正打算出門的他,隱約听見她的喊叫聲,以為她發生了什麼意外,連忙擔心地趕了過來,沒想到竟看見她在毀壞柳縴縴的畫!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竟會做出這麼惡劣的事!
他所擁有的關于柳縴縴的東西,除了這幅畫像之外,就只剩下當年楚勻昊交給他的柳縴縴的骨灰,如今這副畫被她惡意地涂毀,他怎麼對得起柳縴縴的在天之靈?
在柳縴縴生前,他沒有守在她身邊好好地保護、照顧她一輩子,結果在她死後,他竟連她的一張畫都保護不好!
「我∼∼什麼?」蘇韶晴一頭霧水地愣了許久,才驚覺他誤會了自己,連忙急急地解釋。「不,毓棠哥,你誤會了,這不是我∼∼」
「是我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李毓棠怒聲打斷她的話,瞪著她的雙眼充滿了不信任與痛心。
「毓棠哥∼∼」蘇韶晴震驚地搖著頭,眼中流露出受傷的光芒。
他竟然完全不听她的解釋,就逕自定了她的罪!難道在他的心里,她是這樣一個滿口謊言、不值得信賴的女人嗎?
「不是的∼∼不是我∼∼」
「不是你?若不是你,你現在為什麼站在縴縴的畫像前?若不是你,你的手絹上為什麼會沾了墨?我都已經親眼看見了,你還硬要狡辯?」親眼所見的「事實」,令李毓棠的理智盡失,滿腔的怒氣讓他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真的不是我!」蘇韶晴又氣又傷心地嚷著。「不是我做的事,要我怎麼認罪?」
「夠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謊話!」李毓棠厲聲叱喝,怒氣騰騰地瞪著她。「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他的怒氣、他的誤會、他的不信任,讓蘇韶晴的情緒在瞬間失了控,她怨、她氣、她惱、她恨,為什麼只要一牽扯上柳縴縴,一和柳縴縴相較之下,她在他的眼里便連一粒塵土都不如!
「我說不是就不是!你為什麼偏要誣賴我、冤枉我?」情緒失控下,蘇韶晴泄恨似的一把扯下柳縴縴的畫像,沖動地撕成兩半、四半……
「不——住手!」李毓棠驚吼。
眼看她還繼續歇斯底里地撕扯著,將柳縴縴的畫像撕成了碎片,李毓棠狂怒地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縴細的手臂,將她使勁地摔甩到一旁,不讓她繼續破壞已碎成片片的畫像。
「啊——」蘇韶晴痛呼一聲,被他強勁的力道摔甩在地。她嬌小的身子重重地撞上了堅硬的木桌桌腳,即使沒有解開衣服審視,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上一定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紅痕與瘀青。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這般粗暴地對待她!
蘇韶晴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眸,傷透的心還存有一絲的期待,然而,她不但沒能在他臉上看見半點自責憐惜的神情,他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顧震驚心痛地捧著那些被撕碎的紙片,口中還喃喃地低喊著柳縴縴的名!
「縴縴∼∼縴縴∼∼」李毓棠等著眼前的碎紙片,不敢相信柳縴縴的畫像真的被毀了。
之前他就已經對柳縴縴感到萬分愧疚了,現在濃濃的罪惡感更是充塞他整個胸臆之間,他無法原諒自己竟連柳縴縴的一張畫像都保護不了!
看著他的眼里只容得下柳縴縴,看著他為了柳縴縴的畫像的損毀而驚怒交加,蘇韶晴的心仿佛一瓣瓣地剝落、碎裂、粉碎成灰。
事到如今,她就算再怎麼心有不甘、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徹底的省悟——
他愛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柳縴縴一個而已。在他的眼中、他的心底,從來就不曾存在著蘇韶晴這個人!
這兒,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若她不走,總有一天她會因為極度的心痛與絕望而死去!
痛下離開的決定後,蘇韶晴深深地凝望李毓棠一眼,想將他的形影深深鐫刻在心版上,誰知她入眼所見的,卻是他捧著柳縴縴畫像的碎片,滿臉愧疚與心痛的模樣。
好慘哪∼∼沒想到她見到他的最後一眼,會是這令她痛心絕望的景象∼∼夠了!真的夠了!她真的沒辦法再承受更多的傷心了!
蘇韶晴吃力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出了書房,連一句再見也沒說,然而,就算她說了,恐怕也得不到半點回應,因為李毓棠的全副心神仍專注于眼前柳縴縴的畫像碎片上,連她什麼時候離開都沒有察覺!
李毓棠試著將破成碎片的畫像拼湊起來,然而,盡避他能將這些碎片拼成完整的畫像,也沒辦法將張張的紙片粘合,而且即使真有法子粘合,上頭那兩撇明顯的墨漬卻也無法消除。
「縴縴∼∼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他自責地低語,為了自己沒能好好的保護她。
當初,深怕得罪王府的柳父不敢拒絕楚勻昊的提親,不顧他們的懇求,硬是逼迫柳縴縴嫁給楚勻昊,那時他們也曾想過要相偕私奔,但卻怕連累無辜的家人而忍痛作罷。
如果那時他和柳縴縴不顧一切地私奔,天涯海角日夜相守,或許現在他們會是令人稱羨的一對神仙佳侶,可是現在∼∼別說是神仙佳侶了,柳縴縴甚至賠上了一條命,在嫁給楚勻昊不到三個月就魂歸離恨天了!
因為過多的顧慮,使得他們這對愛侶被迫不能廝守到老,他沒能好好守護他原本想要呵護一生的女子,已令他悔恨莫及了,現在∼∼他竟連她的一張畫像都保護不好!
「少爺∼∼」洪嫂帶點遲疑的聲音突然自書房門口傳來。
听見洪嫂的聲音,李毓棠才猛然自深深的愧疚與自責中回過神來,在轉身的同時,他才終于發現蘇韶晴不知何時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