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較忙,沒胃口,你可以陪我吃一點東西嗎?」他問道,臉上有一絲擔憂。
我點頭,並且坐了下來。再冷血的人見了他這樣子,想必都無法拒絕他,更何況我心里很明白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太好了!這下子我可以吃上五大碗白飯。」他像個小孩子一樣的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的笑容,望進了他的眼。
記得他曾經說,我有雙像孩子般清澈的眼楮,那一次之後,我每次照鏡子時都忍不住多看自己的眼楮,想看看孩子般清澈的眼楮到底長什麼樣子?現在看到大鉦的眼楮,才知道這就叫做孩子般的眼楮,像一潭靜止不動的湖水。
像孩子的人不是我,我有太多的壞心眼、壞性格,以及人類的所有毛病。
他見我沉默不語,表情又由開心轉為頹然。
「禾禾,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搖搖頭。
我是在生氣,但是氣的是自己。在看到大鉦現在的樣子之後,我明白自己那一天有多可笑!他是個怎麼樣的男人我還不明白嗎?只為了听到的幾句話,就和他攤牌,像個潑婦一樣對他又打又吼的,我對他的不信任證明我根本配不上他。
大鉦拿出兩封信交到我面前。
「這幾封是我的朋友李銘偉寫給我的信,你看了之後就會明白我和阿玉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我又搖搖頭。
看過無數的電視劇,很多女主角在看到男主角為了自己消瘦,落魄之後,便不顧一切的原諒他,那時總覺得這樣的劇情既無聊又可笑,但是現在身歷其境,才知道其中的感動之處,難怪這樣的劇情總是歷久不衰。
在看到大鉦的第一眼,他和阿玉之間的事情已在我腦海里蒸發,那件事情成了空氣,無影無蹤。
「我已經不想知道你和阿玉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了,我也相信你和她之間是清白的。」
大鉦喜出望外。
「禾禾,你願不願意再讓我當你的男朋友?試用也行!」
他這句話一說出,我的眼淚也跟著滑下,高興的眼淚。
「禾禾,別哭!」他慌了,急著拿起紙巾為我拭淚。
我嗚咽地說道︰「這陣子特別愛哭,就算哭了也沒有人替我擦眼淚。」這句話充滿暗示,我知道他听得懂。
我們兩個果然是有默契的,大鉦一听我這麼說,馬上眉開眼笑。
「所以嘍,你是不能沒有我的。」他又恢復要嘴皮子的樣子。
我吸了吸氣,止住淚水,慎重的向大鉦道歉。「對不起。」
還是那句話,知我者大鉦也。他听到我的話,立刻拍拍我的頭說道︰「如果你是為了那天對我施暴道歉的話,我接受。」
我心里想什麼都被他猜著了,這個男人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
我拿起兩封信的其中一封。
「你不是說不在乎了嗎?」大鉦側著頭,好像早料到我最後還是會忍不住把他帶來的那兩封證明他清白的證據檢驗過一次似的。
「好奇心,純粹是好奇心,絕不是對你的人格有任何懷疑。」我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然後開始看信。
大鉦︰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寫信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我。
我在醫院工作期間,其實一直和阿玉交往著。你一定很訝異,那時候我明明和雅芳交往,為什麼又和阿玉往來?這個問題我自己也矛盾著。
和雅芳是大學時候就在一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很平靜、舒服,但是平靜、舒服的日子過久了,總會想找一點刺激,而阿玉就給了我這種刺激。你也是個男人,相信這一點你應該懂得。
我有個固定的女友這件事情是全醫院皆知的,阿玉也不例外,但是她表示還是願意和我在一起,這一點令我很感動。試想,有個女人願意不計名分,只求和自己在一起,有哪個男人會不因此而動心呢?所以,我和阿玉之間的關系一直沒有公開。表面上維持著同事的關系,而私底下,我們常常一同出游、約會,男女交往時所有的行為,我們都做過了。
今年初,我住在美國的父親突然生了一場重病,當地的醫生宣布,父親只剩半年的時間。之後,父親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表示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列我和雅芳的婚禮。為了完成父親最後的心願,我很快的向雅芳求婚,她也答應了。那時,我也曾在雅芳和阿玉之間舉棋不定,在理智的思考過後,還是覺得雅芳比較適合我,雖然對阿玉很抱歉,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
現在我和雅芳已經在美國注冊結婚,也決定在這里定居,不回台灣了。沒有向醫院的同事宣布自己大喜之事,其實就是怕阿玉知道了之後,會受不了這個刺激。
我在赴美之前曾經答應過阿玉,會給她一個交代,所以想請求你幫我這個忙,代表我告訴阿玉,我對不起她,請她別再等我。
祝順利友銘偉筆我看得怒氣滿腔。
「好不要臉的男人!」這封信使我想到另一個男人--林明達,他也是這種縮頭烏龜。
大鉦苦笑。
「你真的幫他?」
「銘偉是我大學時最要好的朋友,不幫他說不過去。」
「幫凶!」我罵了一句,又拿起另一封信。
大鉦︰收到你的來信,得知阿玉懷孕的消息,我慌得不知怎麼辦才好,恨不得立刻回國看看她,但是雅芳前些日子到醫院檢查,才發現她也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我又再次的陷入兩難之中。
我的父母親得知雅芳懷孕的事情,高興得合不攏嘴,直嚷著李家終于有後,父親的病也因此有些起色。要是這時候我告訴他們,在台灣有另一個女孩也為我懷了一個孩子,這對兩個守舊的老人家會有什麼激烈刺激,我真是不敢想像。
阿玉的事情,我會盡快抽出時間回國處理,但是有些事情得麻煩你幫我問清楚。據我所知,阿玉的交友情況一向復雜,請你代我向她確定,孩子真的是我的骨肉?亦或者是她弄錯了?我這麼說也許你會覺得我不厚道,但是事情關系到我整個家庭和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我不得不慎重處理。
請原諒我不能給你我在美國的電話,你的心腸一向很軟,我怕你會將我在此地的電話號碼告訴阿玉,如此一來對我的家庭將會造成困擾,請你諒解我想保護辛苦建立家庭時心情。
祝心怡友銘偉筆我把這封信揉成一團,丟到地上後又重重踩了兩下。
「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大鉦沒有說話。
「你真的替他去問阿玉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干脆把信交給阿玉看過一遍。」
「這麼做是對的,讓阿玉知道那個男人有多薄情寡義。結果呢?她有什麼反應?要是我,就買張機票飛到美國把那個男人揪出來!阿玉有沒有這麼做?」我氣憤到極點,仿佛就是當事人-樣。
「她痛哭了一場,然後請我幫忙她把孩子解決掉。」
我張大口、瞪大眼。把孩子解決掉!多殘酷的事情。
「你幫她動手術?劊子手!」
大鉦啼笑皆非的搖搖頭。
「我又不是婦產科醫生,哪能幫阿玉動手術?她要我陪她去動手術,並且幫她保守秘密,永遠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我這才想起大鉦是個牙醫。幸好,他只是牙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