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動去找他?!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駱亞洲擔憂地搖搖頭。許慧君的安全已經夠他頭大了,現在又加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看她不經世事的面孔,大概不知道她惹上的人,將會把她自己置身到極危險的處境。
一直安靜趴在地上睡覺的帕奇拉突如其來地朝暗處大聲吠叫。
「怎麼了?帕奇拉?」杜喜媛蹲下去,輕撫帕奇拉的頭。
駱亞洲朝帕奇拉吠叫的方向望去,一片漆黑,什麼也沒瞧見。他心頭的不安愈來愈擴散。
第三章
李皇將才抽到一半的煙捻熄,輕步離開街道,回到他寶藍色的BMW車上。
謗據多年的閱人經驗,那個正在和杜喜媛說話的男人應該是個條子。條子會出現在許慧君住處意謂著什麼已經很明白了,許慧君已經和警方取得了聯系。
但是為什麼警方還沒有任何逮捕他的行動,難道許慧君還沒有和警方合作?真可笑,她不是恨不得親手毀了他,現在有這機會為什麼還不動手,他不記得許慧君是這樣婆婆媽媽的女人。
透過車窗,李皇遙望許慧君的往處。
「薪荃,三年前為了許慧君,我在這個地方親手開槍結束了你,很快的,我就要送許慧君去見你了。」語畢,他重新點燃一根香煙,蹙眉看著白煙裊裊上升,整個人陷入三年前的回憶里——三年前的某個夜里,李皇和劉薪荃面對面地坐在屋內。
「皇,要不要來根煙?」劉薪荃從上衣口袋中掏出煙來,拋擲給李皇。
李皇沒有伸手接煙,任由那根煙掉落在地上。他斜睨著劉薪荃。
「薪荃,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和上龍幫老大會面的事情,還有你和他淡的所有事情。」
劉薪荃點煙的手微微顫抖,他沒想到李皇會知道,他太低估李皇了。
「皇,我很抱歉,這社會本來就是這樣,強者出頭。現在土龍幫下令要殺掉我們,我不想和你—起不明不白地死去。」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李皇吐了口氣。他的臉上滿滿寫著生氣、失望和不可置信。
「是的,你說過。」劉薪荃情緒開始激動,青筋在臉上浮現。「但是現在是土龍幫的人要我們死!他們還說,如果我不合作的話,就要慧君一起陪葬!你也知道,我們就要結婚了,就快要得到幸福了,你明白嗎?而且……」劉薪荃欲言又止。「禍是你惹的,憑什麼要我和慧君陪你—起死?該死的人不是我們!」他失控地捶打牆壁。
「慧君?!慧君?!你和她才認識幾年,我們是穿開檔褲—起長大的好哥們,二十幾年的感情比不上她?」
李皇哀傷地緩緩起身走向門口。
「皇,你沒有真正愛過人,所以你不懂的。」
「我不懂,不過我就快懂。我也會讓你懂的。」李皇的聲音冰冷得幾乎不帶任何感情。
屋里的空氣像是被凝結似的,那種壓迫感止劉薪荃停止捶打的動作,轉過身和李皇四目相對。
踫的一聲,子彈準確地竄進劉薪荃的心髒。劉薪荃睜大眼撫模胸襟的傷口,鮮血正慢慢地滲出。他喘著最後一口氣,幾乎用盡全身氣力說完最後一句話——「放過慧君。」
「薪荃……」李皇走上前,扶起劉薪荃的尸體,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從不相信愛,我只知道,我最好的哥們背叛了我!但是我不會怪你,我會听你的話,放過許慧君,但是要是有一天她不愛你了,我會毫不留情地替你解決她。」
***
「慧君……慧君……」
入夜之後,許慧君總是听到劉薪荃的聲音清楚地由房屋的各個角落傳出。她害怕地搗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吼叫︰「夠了!夠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到這個地方,這個充滿她和劉薪荃共同回憶的地方。
是自責吧?她是劉薪荃的未婚妻,卻和殺死他的人在一起三年了,不但如此,現在她有機會替未婚夫報仇,只要將皇朝近年來的交易資料交給警方,李皇就完了,可是她卻遲遲無法下手。
除了自責之外,還有一點期待,她期待李皇會到這個地方來找她。
「慧君……慧君……」鬼魅般幽幽的聲音又傳來。
「薪荃,你放過我好不好?」許慧君無助地對著天花板說話。她知道劉薪荃根本不存在,這麼多年了,他沒有一次到她夢中來過,那個一直在她耳邊響起的聲音其實就是她自己心底的矛盾。
「薪荃,我沒有辦法為你報仇,你知道嗎?我真希望自己永遠不知道你的死因,可是李皇卻告訴了我,並且毫不掩飾……」
憶及那天,她鼓起勇氣向李皇提出結婚的要求,李皇卻是滿臉鄙夷地說了兩句話︰「你知不知道薪荃是我殺的,你居然想嫁給殺死未婚夫的仇人?」
許慧君痛苦地拉扯頭發,藉此發泄心里的痛楚。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無疑是逼我不得不背叛他?還是他根本料定我不會這麼做,因為他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他,可是他並不愛我……所以才將事情告訴我。他寧願我恨他,也不讓我愛他……」嚶嚶的哭聲,細細地由許慧君喉嚨中發出。
***
雖然在凌晨才回到家,杜喜媛卻特地起了個清早,將自己裝扮成清秀小佳人的模樣。
杜喜媛的征信社外表雖然看起來寒酸,但是她為了這份工作可是花了很多的時間和金錢去充實自己,一大櫃因應各種場合的服飾就是其中之一。她認為身為一個偵探,一定常常需要「變身」,裝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所以她將大部分的創業基金拿來買各種衣服、裝備,小部分裝飾門面。現在,這些衣服終于有了亮相的機會。
李皇的車子準時出現在杜喜媛家門口。他今天穿著一身藍,臉上戴著流行的太陽眼鏡,站在車子旁邊,人與車子搭配的恰到好處,陽光成了襯托他的背景,看起來活像是汽車廣告里的經典畫面——香車和酷男。
「已經十二點了,我來接你吃飯。」
「嗯……」杜喜媛裝作靦腆地低下頭。
李皇開車載她到天母附近一家叫做雍雅坊的法式餐廳,說是要換換口味。那是一家平時杜喜媛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餐廳,因為看餐廳的外觀也知道,
自己是絕對吃不起的。
李皇特地為杜喜媛點了法國香菇牛排、酒汁炒明蝦、法國鵝肝醬、法式岝田螺、法國新鮮生蠔……總之,菜單上的招牌菜都讓杜喜媛給見識到了。
「這酒汁炒明蝦味道真好。」杜喜媛拿起叉子想再嘗第二口時,李皇已經順手將器皿推到一旁去。
「那個不要吃了,不然下一道菜就吃不下了。你再嘗嘗這一道法式例田螺。」李皇體貼地拿餐紙替杜喜媛拭淨嘴邊的菜屑。
好幸福喔!杜喜媛在心里不禁想著。但是如果每種料理可以讓她再多吃上幾口的話,她一定會喜極而泣的。望著那幾盤離她遙遠的料理,若不是李皇坐在她身旁,她—定會不顧—切地讓它們盤底見天。
「你昨天工作得很晚,所以多吃一點補回來。」李皇不經意地表現對杜喜媛的關心,無非是想套她的話。
他昨晚在暗處看著杜喜媛騎著摩托車離開,不知道她和那個條子談些什麼?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咦?你怎麼會知道我昨天晚上工作到很晚?」杜喜媛吃了—驚。
「我很不放心你,所以昨天晚上暗中跟著你的車子。你也真是的,那麼晚才回家,我快擔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