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亞洲瞪了金鈴一眼,雙手緊握成拳。
看到隊長這樣的表情,這對急難情侶又急忙翻閱報紙,接下來開口的是小池。
「媽媽咪啊——小龍女李若彤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歡她哩!」
駱亞洲再也忍不住脾氣,一拳打在桌上,桌子上的東西應聲跳動一下。
「頭版!」他修長的食指筆直指著報紙。
「頭版?小隊長,你早說嘛,每次開口都只有兩個字、三個字的,又不是玩猜謎游戲。」
兩個人七手八腳地翻到頭版,努力地搜索。半晌,他們同時念出醒目的大字︰「李皇要在一個禮拜內找到許慧君。我的大哥啊!這件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早說?」駱亞洲狠狠地睨了小池和金鈴一眼。虧他們好意思說這種話,他早要兩個人盯好李皇的一舉一動,結果呢?要不是自己今天早上心血來潮到父親的豆漿店去吃早餐,眼尖看到這份報紙,這份報紙可能真的被拿去包油條了。
輩事了幾年,金鈴怎麼會不知道駱亞洲心里在想什麼,她趕緊為自已辯白。
「小隊長,你有所不知。要我們去盯著李皇真的是很無聊的事情,你還不如派我們去掃蕩台北的行業,這才是迫切的問題。」金鈴為兩個人的失職振振有問地狡辯著。其實她和小池最近忙著取締檳榔攤,美其名是掃蕩,其實是為了看遍台北市的檳榔西施。
他們倆還打賭這些檳榔西施的年齡,看猜得比較準。
「嗯?」這會兒駱亞洲連話也不說,僅挑起一對關刀眉。只要他一挑起這對眉毛,整張臉簡直可和凶神惡煞畫上等號,不只是小孩子看了退避三舍,連小動物都不敢靠近他三公尺之內。
「小隊長,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會使我們的精神壓力呈倍數增加哩。我們知道自己錯了,反正李皇登出這樣的啟事正表示他也還沒找到許慧君,我們只要比李皇早找到許慧君不就得了。」小池樂觀地表示意見。「而且……反正我們這一組一向沒有什麼績效,也習慣了啦。」後面這兩句話小池盡量放低音量。
駱亞洲鼻孔差點沒噴出氣來。小池最後的兩句話直擊他胸口要害,逼得駱亞洲不得不清清喉嚨,破例地說一長串話。
「你們以為李皇是這麼好對付的嗎?你們以為他才崛起三年,就能創造出「皇朝集團」這麼大的犯罪組織是靠運氣?他這次在報紙上登這麼大的啟事不只是要警告許慧君,還擺明了要和我們警方挑戰!許慧君是跟著他最久的女人,一定掌握了他很多的犯罪資料,所以我才要你們隨時掌握她的行蹤,沒想到你們還怪我大材小用?」
「小隊長說這麼多話?!」金鈴一陣驚呼。「快點!拿錄音機錄起來。」
「好。」小池像應聲狗一樣的立刻行動,翻箱倒櫃地找尋錄音機。
駱亞洲握緊拳頭,朝著辦公桌又是一擊。可憐的桌子,幾乎瓦解似的震蕩兩下,又堅強地立在原地。
慘了!這下玩得太過火了!金鈴和小池的腦中不約而同地想起上一張桌子最後的慘狀,那或許會成為他們倆待會的寫照。幸好,老天似乎特別鐘愛這對急難情侶,電話鈴聲適時響起解救了他們倆。
兩個人搶著接這通救命電話,金鈴因為是女孩子體型較吃虧,以一步之差而飲恨。
「偵二小隊辦公室,我是隊員池金山。」小池得意洋洋地對著金鈴咧嘴微笑。
「池金山,請你們小隊長接電話。」
小池認出是組長的聲音,立刻恭敬地回道︰「是的。」
「小隊長……你的電話……是組長打來的。」
小池表情里寫著有好戲看,並且作表情提示駱亞洲自求多福。他把話筒遞到駱亞洲手中,然後移動腳步走到金鈴身邊,接著將嘴湊到金鈴耳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見金鈴听完,像公雞般咯咯地笑出聲。
「我是亞洲。」
「亞洲,你看到今天的報紙了。」
「嗯。」即使對方是上司,駱亞洲的回答仍簡潔得可怕。
「事實上許慧君剛才打了電話給我,她請求警方的秘密保護,我把這任務交給你們三個。她在電話中向我提出一些要求,我已經答應她了。現在你立刻到碧波咖啡店去,她會當面和你再說清楚一切細節。」
「我可不可以找小池代替?」駱亞洲最討厭听證人討價還價地和警方談條件,通常必須和證人接觸的場合,他都請小池代勞。
「不行,小池的話太多,這一次非你去不可。」和駱亞洲共事多年,組長知道他的脾氣。「反正你見了她就明白了。」
駱亞洲找到碧波咖啡屋時,距約定時間已經超過十多分鐘,他又急又熱地環顧整間咖啡屋。
因為時間還早,整間店里只看得到服務人員,並沒有任何顧客。駱亞洲看到其中的一位女服務生朝他走過來。
「駱先生,你遲到了。」
駱亞洲仔細看著在他面前站定的女人,沒錯,她就是許慧君。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因為李皇的特殊事業,身為李皇私人秘書的許慧君被「請」到局里的次數不下十次,她的長相在分局里是被人津津樂道的,每次她一到分局報到,局里的男上們幾乎沒有缺席,等著一睹其風采。
「許慧君?」駱亞洲打量許慧君全身的裝扮,休閑T恤加上牛仔褲,還有一件制式的圍裙,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裝扮。
「我剛失業,經過這里看到這家店缺人,就進來應征,混口飯吃。」許慧君說話的語氣平常,就像個沒事人一派輕松,誰看得出她正是目前黑道頭目在找尋的叛徒。
「李皇在找你。」駱亞洲發現許慧君好像沒有發覺自己處境的危險,他不得不提醒她,並且勸她同警方合作。
「我看到報紙了,所以想請你保護我—個禮拜。」
許慧君拿出抹布,假裝擦拭桌子,小聲地對駱亞洲說道︰「我現在正在工作中,你可以先點杯飲料。」
駱亞洲就近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為什麼是一個禮拜?」
許慧君笑了笑。
「我想你也看到報紙了,李皇說要在一個禮拜內找到我,所以我給他機會,但是為了公平起見,我也給警方機會。想—想,有哪一個人的命比我值錢,黑白道都這麼緊張我,我很享受這種感覺。」說到這里,她笑得更狂。「一個禮拜後,如果我平安無事,將會替警方作證指控李皇;如果我死了,很遺憾不能幫上你們什麼忙,讓你們白忙一場。這些我已經和你們組長談過,他也答應了,現在要談的是我的要求……」
***
「大哥,打電話的那個女人來了,正在會客室里。」
「她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東西?」李皇坐在椅子上,連頭也沒有抬起。
「查過了,她走過大門時,紅外線裝置並沒有掃瞄出她身上有任何的竊听器或手槍,就怕她是警方找來探我們的虛實,要不要直接……」
李皇終于仰起頭,表情卻是不耐煩。
「對不起。」看到李皇的表情,雖然不知道自已是哪句話令大哥不滿,李皇的手下還是立刻道歉。
「這件事我自己解決。」說完,李皇徑自起身朝會客室走去。
杜喜媛坐在寶藍色的皮沙發里已經超過半個小時。
為了怕她的第一個顧客——李皇隨時會從那扇巨大的門中走出來,她可是一動也不敢動地端坐著。
天知道她多想去踫踫靠在牆邊的那架巨無霸鋼琴、擺設在酒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酒瓶,還有佔踏踏那張鋪在地板上的白色毛皮;不知道那是什麼動物的毛皮,如果能拿它掛在征信社的牆上,不但可以遮掩住牆上的裂痕,征信社的辦公室看起來—定會氣派一點。想到這里,杜喜媛對于這個還未見到面的顧客倒有些鄙夷,把這麼一張白色的毛皮鋪在地板上,真是暴發戶的行為。還有,帶她進來的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說,這間房間是會客室,她左看右看,愈看就愈不服氣。光一間會客室就足足比她的「喜媛征信社」大了兩倍,這樣的公司年收營業額大概以億計算吧,她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