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扯過小二的手,尹峙天憑著體內僅有的氣力,還是勉強的將他帶出店里。
店外的雨勢大的將街上好事的群眾逼的紛紛走避,只有一人,靜立在滂沱大雨中,眼睜睜地凝望著正氣虛倚在門欄旁的尹峙天。
她的淚、她的痛,一道道的劃上她的心口,只可惜他已虛弱得無從察覺。
因為他的心頭只掛著、惦著生死未卜的玉玲瓏。
「謝謝尹太少爺,這火總算全滅了。」小二感激的抹去額上的汗水。
「只有你沒事嗎?其它人呢?玲瓏呢?」愈來愈昏沉的感覺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見尹峙天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小二驚慌的嚇了一大跳。「尹大少爺,你……你沒事吧?」
小二擔憂的連忙伸手扶住他險些撐不住的身子。猛一抬頭,小二這才瞧見了立在大雨中的人。
「你家老板……玉……玲瓏在哪?她可也逃了出來?」
尹峙天氣息虛弱的仍要回拒小二的攙扶,怎知益加強烈的暈眩讓他差點跌倒在地。
「她……」小二機靈的又要相扶,但一個身影卻更快的閃至,體貼的將他穩住。
「我在這兒。」納蘭宛湮秀眉緊蹙,眼角眉梢已失去了往日的嬌媚。
「你……沒事就好。」抬著視線模糊的深幽瞳眸,尹峙天奮力的伸臂將她緊攬入懷。
依著他,她懸浮不定的心頓時落了地。
在廚室里意外起火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可是嚇傻了,回憶將她帶回五年前那場慘絕人寰的情景。
而他可會知曉,當時的她心頭只想著他。
「玲瓏,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想透了我的心,我終于想透了……」尹峙天的低喃漸漸轉為囈語。
緊偎的身子一軟,納蘭宛湮連忙伸手探向他的額際,滾燙的溫度瞬間緊揪著她的思緒,
「你在發燒!」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轉頭朝愣在一旁的小二直嚷︰「快!快去請大夫。」
「是!」小二見狀,急快的奔入滂沱大雨中。
「我就是大夫……我就是大夫……」
尹峙天低低的說著,就再也支持下住,眼一閉,軟軟的倒臥在地。
第八章
在尹冀的盛情之下,無處可去的納蘭宛湮,不得已的暫住在將軍府里。
換下一身濕衣略整儀容的她,借著想安靜休憩為理由,遣退了尹冀所派來的幾名婢女,只留下向來跟在她身邊的小憐。
「玉姑娘!」小憐端了一盅瓷碗,小心翼翼的由花廳轉入寢房。
驀然的腳步聲揚在偌大的房里,讓她神游的思緒得以回轉。
「這冰糖蓮子是方才尹老爺命人送來的,玉姑娘你趁熱喝了吧!」
小憐將瓷碗送至納蘭宛湮的面前,但她卻偏偏視而不見,反而問著她心心念念記掛的人。
「尹……尹大少爺沒什?大礙吧!你方才出去有沒有听見什??」
「听才剛走的大夫說,尹大少爺只是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及少眠少休,再加上吹了風淋了雨,這才染了風寒。」
「少眠少休?」他這幾日都在忙些什??
「不過尹太少爺的根底總算不差,听大夫說,只要好好的睡個一天就沒事了。」小憐漾著笑思緒抖然一轉,多事的開口,「別人雖瞧不出,我倒感覺得出尹大少爺似乎很在意姑娘你呢!」
「胡說!」納蘭宛湮出言輕斥,小憐縮了縮肩,不再多話。
就這樣呆坐在鏡台前半晌,納蘭宛湮愈想愈不放心,她索性起身披上外衣。
「小憐!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若是有人找我,就說我睡了。」
小憐機靈的點著頭,目送著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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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過後,一道炫目艷燦的七色虹橋在濕潤的天際若隱若現,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直盯著它瞧。
但這難得景致納蘭宛湮卻無暇欣賞,她俏俏的步出暫居的靜然閣,來到長廊另一頭的飄然閣。
她知道這里是尹峙天居住的閣院。
轉入閣里,她遠遠的就瞧見了正走出廂房的二名婢女,她們交談了一會後,紛紛的轉入另一處的長廊盡頭。
待她們走遠,納蘭宛湮這才朝那廂房走近,在確定了房內無人後,她連忙推門而入。
納蘭宛湮熟悉的凝望著花廳里的擺設,這房里的每一處五年來皆沒有改變,小癟上仍是置滿了各式各類的醫經、藥書。
這飄然閣她曾隨他來過幾次,而今再次來訪卻隔了五年,心境卻是極不相同。
踏進花廳,穿過一片帷幔,她緩步的來到他的寢房,就連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淡然藥香,這五年來也不曾有變。
由始至終他皆沒變,而她呢?除了一顆止不住愛著他的心外,她什?都變了。
「玲瓏……玲瓏……」
突然一句句模糊難辨的囈語由尹峙天的口中逸出,聲音雖然不甚清晰,句句卻揪痛她的心。
納蘭宛湮急切的奔到有一層薄幔掩住的床旁,她伸手勾妥兩側絲幔,坐在床畔憂心忡忡的凝望著他血色盡失的俊容。
執起他虛弱無力的手,望進她眼底的盡是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痕,她明白他為了采集草藥,經常被岩石割傷,讓藥枝劃傷。
可是這次的傷怎?會受得這?多,這?重?他就連自己傷了都不管、不顧了嗎?
「峙天,你又是何苦?」淚紛紛的流出眼眶落至他微溫的手背上。
尹峙天在玉玲瓏低切的哭聲中幽幽轉醒,茫然間似乎瞧見了納蘭宛湮。
宛湮?她怎?哭得這樣傷心?是因為他終究背棄了她,愛上了玉玲嚨嗎?
尹峙天驀然的反手將她柔軟綿細的手握在掌心里,雖然他神智還恍然不清,但掌里溫熱的溫度卻讓他為之驚醒。
這……這根本就不是夢,在夢里根本就不會這?的真實。
一雙濕紅的淚眼對上他似醒非醒的熾熱眼眸,納蘭宛湮惶急的想掙開手,但怎奈她就是掙不開。
「你……你不是玉玲瓏……你是……」尹峙天淡淡的開口。
「我不是,你認錯了,我不是宛湮,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納蘭宛湮心虛的還是掙開了他,才轉身欲走,卻又在瞬間讓他扯回。
強自鎮定的坐回他身側,她不敢面對他而別過臉,心慌讓她無措的說溜了嘴。
「五年前?你若不是宛湮怎知她的名字就叫宛湮?又怎知她在五年前死了?」尹峙天力抗昏沉的意識,迫切想解開這一連串的謎團。
「我……」被他抓住了話柄,納蘭宛湮一時無言以對。
她的無言更印證了他的臆測,尹峙天想開口再說些什?,但愈來愈不受控制的腦子卻沉重的無法負荷。
眼里的她漸漸的轉為模糊,尹峙天手一松,只能恍恍惚惚的用著眼眸鎖住她。
他突然的放月兌她,令她擔憂的轉頭望向他。
「不舒服嗎?」納蘭宛湮伸手探向他的額際。
手心里的觸感已不如方才的熾燙,她這才放心的松了口氣。
「這里不舒服。」尹峙天無力的指節壓在心房處。
棒著軟被,納蘭宛湮認真的將手放在他心上。「這里怎?了?傷著了嗎?」她緊張的蹙緊一對秀眉。
並非只是他的一相情願,她原來也很在意他的!
尹峙天淺淺的一笑,回望著她的眼里滿是深情。
他費力的抬起手輕放在她手背上,輕輕地說著︰「又喜又痛。」
見他笑得輕佻,納蘭宛湮這才得知受了騙。
「你……」她飛快的縮回了手,轉身欲走。
方才的一切她皆當作是他病得昏沉的囈語,而她必須趕在他清醒之前走,要不她的身分不但無法隱瞞下去,等他醒後,她根本無法找其它的借口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