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學生們求學的地方,如果公子要花天酒地,請到秦淮河畔去。」不理他語氣中的嘲諷,宋湘琦面色不改地說道。
「原來兄台也知道秦淮河畔是做啥的啊?」南宮紹面露嘲弄,對「他」微微一揖道,「既然兄台趕人,在下也無顏久留,告辭。」
哼!說起話來人模人樣,骨子里卻跟那些的婬棍沒兩樣!宋湘琦凝視他的背影,心中暗罵。至少那些色鬼還不敢在「松林書院」門口造次,只有這家伙……不知死活!
要知道,朝中有不少大官都曾就學于此,加上他們在揚州的聲譽地位,連縣太爺都要敬他們三分,哪兒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再次狠狠瞪他一眼,宋湘琦轉身走回學堂,準備今日的教材。
這個登徒子,希望永遠都別再讓她遇上!
奔波大半天,南宮紹走進一家靠近「圓融寺」的茶館內歇腿。
隨意點幾樣精致茶點和一壺碧螺春,他大剌剌地斜靠在臨窗的位置,一邊搖著逍遙扇,一邊不經意地打量街上往來的人群。
早上把揚州城所有的當鋪都跑遍了,卻沒瞧見半件丫頭的丫環所描述的首飾。
南宮紹啜了一口茶,塞一塊桂花糕到嘴里。
依據他聰明腦袋的推論,丫頭仍滯留在揚州的可能性相當高,說不定,現下便在暗處與他捉迷藏。
說真格的,他倒不會太擔心她的安危,丫頭雖然不會武功,但憑她靈光的腦袋,自保是綽綽有余。
尤其是南宮家剛在四川站穩腳步的那幾年,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丫頭更非不知人心險惡的尋常千金。
只是,若不把她尋回去,對大哥難交代啊!
「客官,還需要點什麼嗎?」店小二殷勤地前來問道。這人一瞧就是有錢公子的模樣,他怎敢怠慢?
「不用了。」南宮紹客氣地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順口問道,「小二哥,城西一戶褐色大門,門前掛兩塊木匾,寫著‘氣節如松、胸懷如竹’的人家,是什麼來頭?」
「公子您一定是外地來的,所以才會不知道‘松竹書院’。」
店小二自然流露出的崇敬,引起南宮紹的興趣。
「松竹書院?」他以前听過這間書院,好像頗有名氣。
所謂政商不分家,他們南宮家當然與不少朝中大臣有所往來,大概是在言談之間有人曾經提起過這麼個名字。
「是啊!‘松竹書院’是揚州最好的私塾,所有的達官貴人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里頭送,如果資質不好,還不見得進得去呢!」
「那麼現在是誰在授課?」既然「松竹書院」受到如此推崇,應當不會是今天遇見的那個小伙子在授課吧?他看起來好像還沒斷女乃!
「‘松竹書院’有一個傳統,就是一定會由書院的繼承人親自授課。自從宋老爺幾個月前去世後,便由他的遠房佷子接手。」
「宋老爺沒有子嗣嗎?」沒想到還真是那個小酸儒在主事。
「只有兩位千金。」店小二像在說什麼重大秘密般,靠近他耳語道,「可您別小看宋家小姐,她們可是揚州城出名的才女,尤其是宋大小姐,能詩能文,更畫得一手好畫。」
「真的?那她們長得如何?」一听見宋家小姐,南宮紹早把今早遇見的酸儒拋至九霄雲外。
「她們是千金大小姐,哪是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瞧得見的?不過,宋老爺是咱們城里的美男子,他的女兒應當不會差到哪里去。」
「那要怎麼才能見到她們?」南宮紹體內的風流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美麗的事物本來就是要供人欣賞,否則不是太可惜了?
「很難。從宋大小姐十五歲之後,登門求親的人幾乎快把‘松竹書院’的門檻踩平,可全都被婉拒,更別提想見她們一面了。所以公子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店小二中肯地道。
南宮紹敷衍地點點頭,從腰際掏出一些賞銀塞到店小二的手里。
「小二哥,你去忙你的,我這兒沒什麼其他需要。」
店小二連連稱謝,高興地離開。
開玩笑,他南宮紹豈是這麼容易放棄的?愈難見到宋家千金,他就愈是要一睹她們的容貌。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純粹只是喜歡挑戰和好玩而已,等他瞧見她們之後,這個游戲便宣告結束。
或許,他可以從和那個小酸儒套套交情開始。
第1章(2)
時至正午,「松林書院」的大門再度開啟,一位位手拿書冊的學生自內魚貫而出。
一如往常地,宋湘琦親自走至門口,目送學生出門。身為老師,她無須如此,但她卻喜歡這樣的感覺。
「先生,明早見。」有人輕扯她的衣袖。
宋湘琦低頭一瞧,原來是張智抬著小臉,害羞地對她微笑。
一種柔軟的感覺掠過心頭,她親切地笑道︰「明早見。」
張智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新老師,他不像一般先生那麼不苟言笑,而且又很有耐心,給人溫暖的感覺。
注視張智一蹦一跳地離開,宋湘琦忍不住展開笑容。這些孩子真的很可愛,看著他們,她心中便升起一股成就感。
可是,她的笑容在瞧見門邊那個探頭探腦的人時,頓時凝結。
那個登徒子又到這里做什麼?板起一張臉,她朝南宮紹走去。
「兄台,咱們又見面了。」南宮紹瞧見宋湘琦朝他走來,亮出他招牌的迷人笑容,趨前說道。
「閣下有何貴干?」她在距他三大步的地方停下,有禮但冷淡地問道。
「在下昨日不知此處是鼎鼎有名的‘松林書院’,多有冒犯,特來賠罪。」伸手不打笑臉人,采取低姿態準沒錯!
丙然,宋湘琦的面色稍緩,說道︰「閣下言重。」她出身書香世家,當然具備相當的禮教涵養。所以,縱使不喜歡這家伙,也不能惡言相對。「久聞‘松林書院’盛名,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幸入內瞧瞧?」唉!這小酸儒還真不懂事,客人來了也不會請到屋內坐坐,還要他自己開口!
「這……」宋湘琦露出為難的神色。
沒想到南宮紹卻像看不懂她的臉色似的,死皮賴臉地杵在原地,還拿出扇子扇了幾扇。
宋湘琦雖然飽讀詩書,但終究是長年居于深閨的千金小姐,哪里是南宮紹的對手?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側身讓出通路,說道︰「承蒙閣下不棄,請進吧!」
哼!女敕娃兒!南宮紹暗笑一聲,大搖大擺地走進大門。
「往這兒走,我先去吩咐下人備茶。」宋湘琦領他至正廳,分主客坐下。
「尚未請教兄台大名。」南宮紹率先開口。
看來「他」是不打算主動搭理他,好教他知難而退。這招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有用,可惜遇上的是他南宮紹。既然「他」不懂待客之道,就由他自己來吧!
「敝姓宋,單名一個湘字。」這是她對外宣稱的名字。
「在下南宮紹。」不知為何,他並不想對「他」隱瞞他的真實姓名。
「南宮?跟四川的南宮家有關系嗎?」他的姓氏引起了宋湘琦的注意。
她曾听爹說在南方最有經濟勢力的,便是四川的南宮家。看這登徒子衣著言談,是挺像世家大族的有錢公子哥兒。
「是有點兒關系。」沒想到他們家的名氣如此響亮,連這小酸儒都听過。
「難怪你有閑情逸致在街上和女子勾搭。」面帶微笑的表情和她尖銳的言詞毫不相稱。
她最討厭的就是用家里的錢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又是哪里惹到「他」了?南宮紹莫名其妙地想道。像「他」這樣的書呆子最是麻煩,總有一大堆有的沒的教條,一不小心就會犯到他們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