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沁竹望著他轉身離開,輕輕咀嚼他留下的名。這恐怕不是他的真名吧!但起碼她能夠開口喚他了,她連自己的名都想不起來呢!
之後幾天,這間宅院到處都是來整理打掃的人,但沁竹仍舊無法出門一步,所以她除了照料她生活起居的默兒之外,什麼人都沒見過,就連不凡都不見人影,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或許他有自己的家吧!沁竹無法不這麼想,因為上回他們談到這問題時,不凡的態度多有回避。
不久後宅院整理好了,沁竹終于可以出門走走。現在除了默兒之外,又多了兩名打雜的僕人,一老一少,相似的長相輕易地讓人明了他倆是父子。
季家父子都是老實人,話不多,卻挺和氣勤勞︰但似乎不凡交代過不許他們與她多談,所以只有在她真的悶得發慌,抓著他們聊個不停,而不凡又不在時,他們才會與她閑聊片刻。
她從季家父子口中得知,不凡允許她在宅里四處走動,惟獨不許她出大門半步。既然是不凡的命令,她也只有遵守。反正這宅子也不小,光是藏書豐富的書房就夠她在其中流連忘返,好幾次忘了用膳。
在她仍舊悠然自得地待在這禁錮她的牢籠時,不凡回來了,她原本輕松的心情也在突然見到他時變得好緊繃。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些怕他,或許是因為他倆根本不認識,也或許是他一身的黑衣及面具,也有可能是他的駝背……唉,她怎麼能以貌取人呢?他將她從妓院救出,不就是善良人才會做的事嗎?
「看你在這里過得挺舒適的,也沒有想過要偷跑,很听話。」魏千雲在外頭扮公子哥兒避嫌時,也沒忘抽空回來看她。現在他回到了沁竹身邊,他就是不凡了。
「我當然听話了,不然你怎麼會要我?」沁竹微笑地說,但淺笑之中仍帶著微微顫抖。
「你明明很怕我,卻又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我沒有要你假裝啊!」不忍再見她強裝鎮定,他挑明了說。
「或許這是因為我對你很陌生吧!」在他看出她的膽怯後。莫名地她竟放了心。
沁竹,我們一點都不陌生啊!
「你想起任何事了嗎?」這是他最大的恐懼。這幾日他心中最掛記的除了她過得好不好之外,他也擔心會想起一切事情。那他所做的就都白費了。
沁竹黯然地搖搖頭。「我連自己的名都記不起來呢!」突然,她雙眼一亮,「既然是你贖了我,你一定知道我的名,對不對?」
不願再多說謊言,他點點頭。「你叫沁竹。」
「沁竹?好美的名字啊!」知道自己名字的感覺真好。「那你還知不知道其他關于我的事?像我是哪里人,我是否還有其他的親人?」
「你的過去與我無關,你也不需要再去記起。現在你是我的人,眼里就只能有我不凡這個人,知道嗎?」他獨斷的口氣讓沁竹不禁縮了縮脖子。
「是……」既然是自己的命,她就認命吧!「你……,今夜要留下來嗎?」
「嗯。」他只淡淡哼了一聲。
「那我們不就……」沁竹難以啟齒。
「怎麼。怕我?」
「我怎麼會呢?我是個妓女,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怕你會不喜歡我呢!不過既然你要我,那一定是我有特別之處吧?」沁竹緊張地說了一串話,發現躺在石上曬太陽的不凡理都不理她呢!難不成他睡著了?
「不凡?」她坐在他身邊輕喚。
好喜歡她的聲音,軟綿綿的,讓人骨頭酥軟。當初他會注意她,除了她的外貌與氣質,恐怕她如天籟般的聲音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吧!魏千雲只顧專心聆賞,倒忘了回應她。
睡著了?沁竹眸光一轉,望著他那張總是掛在臉上的面具,雖然心中仍有殘留的恐懼,她仍舊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不論他的相貌多丑陋,她對他都存著感激。他在她面前實在不需要遮掩,難道他不知道嗎?
她伸出手想揭掉他的面具,但還沒觸到面具,她的手已經被緊緊扯住,痛得她慘叫一聲。
「你想做什麼?」她會做出這種舉動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真被她嚇了一跳。
「我以為你睡了……」沁竹痛得直落淚。
「以後再也不許你想揭掉我的面具,你听清楚了嗎?」他喘息站起身拖著沁竹站起來。沁竹現在所接觸的,全是與她的過去毫無相干的生活,就連他找的三名下人也全不認識她;他怕萬一她突然看見或是听見了什麼而勾起的記憶就會認出他是誰、知道他是在騙她。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遮掩你的臉啊!無論美丑,我都不介意的。」沁竹以為他是因為長得丑才遮臉的。
「多事。」魏千雲一把甩開她,踏著紊亂的腳步離開了,留下沁竹坐在地上委屈地落淚。
「她不出來?」魏于雲皺著眉頭問獨自回來的默兒。
默兒搖頭。
「你下去吧!」他嘆了口氣,遣退默兒。這沁竹應該只是為了下午之事而鬧脾氣,他決定到她房間看看,她總不該為了賭氣而餓壞自己的肚子吧?
她果然不如一般人所認為的那般溫柔,夏侯沁竹可也是有脾氣的姑娘,不論是魏千雲或是不凡,恐怕都難免要吃她的排頭吧!
來到沁竹房外,他擅自推門進去。「沁竹?」
「你怎麼來了?」沁竹坐在床上,兩眼紅通通的,一眼就看出她哭過了。「為什麼不用膳?」魏千雲明明是心疼她,可是沁竹卻當成是質問。以為他還在生氣。
「我……吃不下。」
「為什麼?」她這麼瘦,再不吃東西,恐怕就真如她的名,成了瘦直的竹子了。
「我惹你生氣了。」沁竹楚楚可憐地說。
「我沒有生氣。」太意外了,原來她並非在生氣,而是以為他……
「可是下午時你的聲音好大。也好粗魯呢!」沁竹垂下眼睫,眼光不再敢與他相對。經過那件事情之後她更是懼怕他了。
「我傷了你?」魏千雲激動地過去拉起她的手腕,沁竹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來不及收手,她的皓腕又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沒事的,只是還有點疼。」沁竹咕噥著。她的心跳得好快,一定是因為她害怕的關系。
「待會兒我拿點藥給你。」心疼她手上有著他造成的傷害,他的手指一再輕撫深深的紅印。
「別……」沁竹輕喘著想抽回手。她是怎麼了?
「別動。」魏千雲拉住她的手,同時驚訝自己的呼吸竟是如此急促,聲音是這般沙啞。
「你為何對我如此溫柔呢?我只不過是個低下的妓女啊!」沁竹顫著手,逃避他的眼神。
「別再提那兩字!」魏千雲從來沒這麼恨過這兩個字。
「為什麼?難道你終究是……」瑩瑩淚珠已經在她眼底堆積。她好像有點難過。
「別胡說。」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妓女,一切都是我胡亂說的啊!
「你不要我再說,我不說便是。」她的順從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你為何如此低聲下氣?」他的沁竹雖然可人,從不低聲下氣的啊!
「我……有嗎?我只不過以對恩人的態度來對你的。」那種深藏在心里的恐懼感在兩人如此接近的狀況下漸漸消失了。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讓她放松的不光是這點,還包括了她從未踫觸過的。
「恩人……」魏千雲差點氣得吐血。
她想到的只有「恩人」兩字嗎?如果他不是她心目中的恩人,她是否早就落荒而逃了?清純如她要是知道他現在滿腦子盡是婬邪思想。她肯定更會避他如蛇蠍吧?